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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太太(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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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来得及打量他的衣着,可却莫名感觉亲近了许多,和在上头的时候不同了,少了那些端庄的冰冷。少顷她才反应过来,原来霍先生是卸了西装外套的。

那温莎结也不在了,白色衬衣工艺极好,灯光下细细能见浮着的暗纹。领口敞开着直落到胸口的位置,精干的锁骨透着些许温热气息,阮甘棠不大敢再往下看了…

“霍先生”望了望一旁闪烁着的暖白灯泡,笑着:“有没有兴趣玩一把?”

阮甘棠好奇。她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十六年的记忆,几乎都在那个煤矿小镇。从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除了偶尔病痛,她的世界干净又快乐,生命再给了她一次认识世界的机会,让她重新感受一遍。

眼前不就摆着一个小机会…

“去看看!”

霍乔松抿了抿嘴唇,捡起桌上的筹码。又从左手里翻出一打来,分了一半,往她面前塞。

阮甘棠接来,跟着他身边往里头走。“不管输赢,我一会儿还你。”可想了想才发现不对,“你怎么来下舱了呀?”

他笑着道,“上头没赌场。”

她倒是信了。

场子里,灯光白炽炽的,烤得热血几分上头。阮甘棠直绕开了摆在边角处的老虎机。人多的地方,才有这地方该有的热闹。船在公海,不受限。舱里缭绕着烟气,像输掉了裤底儿的人脸上的焦愁。隔离开的无烟区寥寥无几人,都是仅剩的规矩人。

阮甘棠定不会把自己归为那一类的。寻着两台桌子,随意扔了几个筹码。

霍乔松一旁跟着,她的筹码下在哪儿,他跟着旁边陪着加注。不知什么时候,衬衣袖口已经挽了起来,手臂紧实的线条,配着那块造价不菲的腕表。对面荷官的眼睛早就不会转了,直直停了片刻,迟迟才去开了盅。

阮甘棠运气不错,赢了好几把大的,直把本钱翻了一番。

赌场也是要赚钱的。开赌讲究面相和气,东家见那荷官太旺客了,正换个面目可憎的来,杀杀客人的锐气。

霍乔松发觉那苗头,直扔了两个大整数的筹码到荷官面前,“就你了,继续开。”

荷官拿了好处,稳稳坐住了。再开了几把,阮甘棠赢得爽快,却玩儿腻了,指了指别处。“你会那个吗?”

霍乔松垂眸看她一脸新奇,笑了笑,“走!”

他拿牌的姿势地道,指节修长好看,坐在赌桌旁一米高的吧台椅上,一双长腿占尽优势。高档衬衣、一丝不苟的西裤,分明是规规矩矩的打扮,偏生挽着袖子,又敞着领口,总有几分放浪的错觉。

阮甘棠翘着腿,坐着他旁边的吧台椅上,只看着他玩儿。这张台筹码大了,规矩也复杂了些,她先得学学。

侧眸的时候,她偶尔会看到他领口里垂着的链子,粗细适中,银白色的。坠子深深落进衬衣里,隔着一道儿屏障,约莫认得出来是个戒指的轮廓。像他这样的人,想来该是重要的信物,才会这样挂在胸前的吧?她内心起了提防,不自觉地往旁边靠了靠,又跟他保持着距离。

霍乔松其实玩儿得很随意。

楼上贵宾舱里,着实也有这样的场子。生意上往来逢场作戏要去澳门或者公海做桥段,也是常有的事情。

身边阮甘棠看得认认真真的模样,倒让他想起来一些事情。

刚结束婚礼,他带着人家去澳门度假。说是度假,他却有公事在身。霍启炎让他接洽一位英国来的客人。他那时候对这门婚事不大在意,觉得和她没得什么联系,不过同一个屋檐下,各过各的。

两天后,他从高尔夫酒店出来,她从威尼斯人里出来。她运气好,赢了大钱,刚换的birkins和伯爵钻表,一身珠光宝气,说要请他吃饭。

他找了借口,推了。

他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扑克儿排的顶角。却扫见场外专接待赌客的二十四小时速食小吃摊位,垂眸看着身边的人:“你饿不饿?请你吃个夜宵?”话里飘过的几丝宠溺,他自己都觉得不妥。好在阮甘棠似是没听出来。

“还没赢到呢?”她目光一直落在他手里的扑克儿上。他底牌明明超好,这时候走,一手好牌得废了。

霍乔松抿嘴笑着,等着荷官摊手过来,直一把掀开底牌亮在桌面。筹码叮铃咣当地拨来了他面前。太零碎了,拿不下,找荷官换了一块儿大的,其余的作是小费了。

夜宵到底是没吃上,一出来场子,阮甘棠便急着去酒吧取鲜榨梨汁,打包着矿泉水,往房间跑。“我得回了,下回再玩儿。陆琪该要等急了…”

霍乔松几分悻然,“那下回再玩儿。”

人终究是走了,他一手插进口袋里,望着她背影怔住了片刻。王杨酒吧里坐了好些时候,捉准了时机,才走回来他旁边。“霍总,该回了,明早还有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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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阮甘棠起得早,自从医院里醒来,她的作息就被阮爸和阮明瑞盯着,早睡早起,一日三餐,再准时不过了。梳洗好了,没化妆,白t恤和a字裙,出门不打眼。正拉着陆琪出门吃早饭了,刚出来走廊,隔壁的房门也一把被拉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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