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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官兵来的特别快,看补服应该是九门提督的人,这个部门康熙十三年的时候才设立,这会儿已经是京城最高级别的治安机构了。云秀作为事件参与人被请进了衙门。因为她带的侍卫的缘故,那些人很是客气。三方都在堂下,审案的人听完前因后果,问起了戴松:“你阿玛写了借条,自然该借,为何又不借了呢?”戴松气愤:“您没听清吗,那张借条是被迫写下的,却被陈设反复拿来用来勒索钱财,昨儿小民以为是阿玛写下的正经欠条,已经给了三千两了,今儿他又来。”那位大人又问:“既然欠条已经销毁,那又为什么还会留在陈设手中呢?”“是他偷走的!”戴松说,“小民本打算等阿玛回来以后和他核对这份欠条的。”大人又问陈设:“他说你偷盗欠条,是否属实。”云秀坐在里头听着他审案子,本来以为陈设不会承认,结果他竟然迅速承认了:“是,小民昨夜里潜入戴家偷取了借条,今天又去向他们索取。”坐在上头的大人大约是觉得有一点无语,语塞了一瞬间以后问:“那你现在在无理取闹什么?”陈设说:“小民是故意的!”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递给上头坐着的人,说:“小民起初确实起了贪心,想要贪这三千两银子,所以去偷了借条,结果却在戴家的书房里头找到这张书信,上头是火器营戴梓和南洋人的通信,您看了内容就知道,戴梓这是通敌叛国。”云秀终于弄明白了,借条是曾经陈红勋想要勒索戴梓,但是到这个时候才拿出来,是因为南怀仁想要诬陷戴梓和南洋勾结。一个精通武器制造的人和外国勾结,这对于皇帝来说是大忌。而且如果不出云秀预料的话,那张纸上的笔迹应该和戴梓的笔迹一模一样,南洋文也是真正的南洋文——谁能知道陈红勋和南怀仁会有勾结呢?明面上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交集,南怀仁也将自己的形象掩饰得很好,除了云秀,别人都不知道南怀仁嫉妒戴梓。是,他们两个是曾经有过冲天炮的摩擦,但是从那过后南怀仁再也没和戴梓有过交集,一个专注天文,一个专注火器,双方没有交集,自然不能轻易断定是南怀仁要害戴梓,而更倾向于是陈设真的无意间发现了戴梓的通敌信件。比如现在坐在上面审案的大人,他知道南怀仁和戴梓的过往,但是这份信件和南怀仁并没有半分关系,他和戴梓又没什么交情,在核对过笔记一致以后,先入为主的认为戴梓就是在和南洋勾结,立刻就要叫人去拿戴梓过来审案。云秀不得不站出来了:“大人,这事儿有疑点。”审案的人看她是个女子,就问她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衙门里头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和他说云秀的身份。不必云秀自己开口,姜潮就上前一步:“这是乐安县主,旁边的是四阿哥、六阿哥和八阿哥。”审案的人一听,刷一下就站起来了:“奴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县主和阿哥们在这里,有失远迎。”陈设懵了一瞬间,他只是按照阿玛的吩咐做事,根本不知道会掺和进皇亲国戚的事情里来啊!云秀说:“不必多礼,这个案子还是有一些疑点的,还望大人明察,首先,戴梓其人到底通不通晓南洋文?其次,据我所知,戴大人常年在火器营,就算有什么重要书信,难道不是带在身边最为保险?反而放在家中,随便一个小贼就能摸的进去?其次,您通晓南洋文吗?知道这信里头写了什么吗?”那位大人沉思了一下,说:“是有疑点,可如今也得请戴大人过来才能继续审案。”之前他还说的是拿,如今已经变成请了。云秀微微一笑:“对了,大人,如今紫禁城里头通晓洋文的只有西方来的传教士,其中又以南怀仁南大人的翻译能力是最好的,能够当皇上老师的程度,您不如请他过来——戴梓戴大人最近发明了连珠火铳,于江山社稷都算是功臣,这样的功臣要是被污蔑和南洋勾结可不是小事情,还是小心为妙。”那位大人想了想,说:“这事儿事关重大,我得去请示上头的大人。”如今九门提督初设,是由兵部侍郎兼任的,如今他的顶头上司不是别人,是李光地。云秀不知道自己发明水泥的折子还是李光地帮自己请的功,只隐约觉得他的名字耳熟。没一会儿,李光地就亲自来了,见了云秀和胤禛他们,立刻跪拜:“奴才给阿哥们请安。”他拜的是胤禛,不是云秀,胤禛迟疑地看了云秀一眼,见她点头,就咳嗽一声,学着皇阿玛的样子,昂着下巴:“起来吧。”李光地起来:“奴才已经了解过了案件的经过,既然阿哥们也在,不如一块坐下,听一听这案件。”他并没有觉得这几个阿哥们年纪小就好忽悠,仍旧恭恭敬敬的,不免让胤禛感到新奇。宫里头那些大人们都拿他当小孩子看,从来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因此,小胤禛心里头对李光地还是颇为满意的。三个小豆丁排排坐在了李光地叫人端来的椅子上,云秀也坐在边上。等了约摸半炷香的功夫,戴梓先来了。戴梓从火器营赶来本就需要时间,比不上云秀从宫里出来的快,等他赶到自家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被拎到衙门里来来,他这才又转头过来。进门以后,他看见云秀,下意识地朝她鞠了个躬:“乐安县主。”云秀朝他笑笑。李光地坐在旁边,看似认真地扫着案卷,其实心里头已经在琢磨他们两个的关系了。又过了一会儿,南怀仁和陈红勋姗姗来迟。所有人都到齐了,开始正式审案。李光地一边了解情况,一边忍不住咂舌——这事儿还真难办,陈家一口咬定那封和南洋的通敌信件就是从戴家偷出来的,同时以偷回来的借条作证他确实去过了戴家的书房,哪怕他想贪银子,这个流程走下来也没什么不对。而戴梓呢?他说自己从南巡回来以后就再也没出过火器营的门,乐安县主在南巡的船上给他提供了许多关于火器的思路,他正在研发新的武器,根本没有空和什么所谓的南洋人通信,火器营所有的人都能作证。并且南巡持续了两个多月,也就是说这封信要是真的,多半都是三个月前了。南怀仁始终不吭声,因为案子和他无关,所以他是坐着的,正好和对面的云秀互相对视。云秀一点都不心虚,注视着他。南怀仁也是脸皮厚,甚至还能朝云秀笑。这个案子的最终目标还是落到了这封信是否真实之上。李光地先叫南怀仁帮着翻译了信件的内容——他鸡贼,没把这封信拿给戴梓看过,翻译的过程也是叫南怀仁把字写到另一张纸上,根本没念出来。而南怀仁翻译出来的信件里头果然有关于通敌叛国的言论。云秀看了看李光地和南怀仁,忽然问:“那封信能叫我看一眼么?”南怀仁皱起眉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县主您和戴大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吧?这看信件是否不太合适?更何况您能看得懂吗?”云秀微笑:“如今都已经在审案了,我还能在公堂之上把信件的内容大声念出来给戴大人听吗?更何况。”她抓住了他话语里的漏洞,“您这话里头的意思倒像是戴大人不知道信里头写了什么东西,怕我透露给他一样。”胤禛也跟着帮腔:“姨姨肯定能看懂哒!她最近在学西洋文呢!”南怀仁倨傲:“信件里头的词汇十分专业,哪是学了一两天就能弄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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