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报官让官府终于能将证据摆放在民众眼前，儒生们彻底哑火了。但其中总有嘴硬的儒生嚷嚷着：“能为夫婿殉葬，名列烈女节妇牌坊上，又有何不好？”“你这人难不成家中没有姐妹，没有老母女儿？”有人不可置信的怒斥。“这又如何？这般做又有何不对？这些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此人振臂呼喝，半点羞耻都无甚至还写满了不以为然。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话语却是被路过的胤禛和胤禩听了个全部。正当他大声吆喝着，不顾周遭民众阻止，还要让一部分和他心思相同的儒生继续去游街时，勃然大怒的胤禩走了出来。他使着侍卫将这人抓住：“拖到台上把他关入棺材里，等到快要咽气了再放出来，瞧瞧他还敢不敢大放厥词！”“你——你这！”儒生吓得魂飞魄散，先前的‘正义凛然’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哭嚎着求救想要逃跑。只可惜在他身边只留下一批看他不顺眼的读书人，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人被拖上去关在棺材里。直到里面砸门声音从强到弱，眼见着就要无声侍卫们才把棺材再次打开。不见其人，味道却是让人惊得捂住鼻子连连倒退。只见那先前那满脸不服气的儒生，此刻已是瘫软在地，黄的臭的满了裤裆。见着眼前光芒，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带恐惧双手双脚着地爬了出去。这凄惨悲哀的模样，让围观的，一些心中抱着同样念头的人心中一凛，恐惧一阵阵的泛了上来。这非死罪，却是丢光了脸面。瞧瞧四周已有多少人开始谈论起这人的出身家族，只怕是要传遍天下。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这些人悄无声息的散去。胤禩怒火微降，可看着周遭他却忍不住低语：“四哥，光是这一场案子只怕一两年内是不会出事，只怕……”过了这个风头，这股子风气再次起来。胤禛深以为然。上一世康熙曾下令严禁殉葬之风，八旗内以奴仆殉葬的制度才被禁止，但在民间却是频频表彰妻妾‘自愿’殉死的举动，各地官府每年上表节妇烈妇表的便有几十，多则几百人。前者也就罢了，后者优待及夫家子女，再联想到现在的事情，很难保证会不会有人因利益而故意杀妻妾以表烈妇……胤禛和胤禩越想面色越是沉重，匆匆回行宫便是上表这件大事。第181章苏州城刘家村一案爆发之后, 不少对女儿/姐妹颇感疑问的老百姓纷纷响应，光是苏州城外其他村庄县镇竟也是在随后的半个月内发现了近五十余起类似案件。这还是尸检针对的是五年以内的案情，时间更早的早已无从得知。这里头究竟死了多少无辜人？瞧着挖掘出来的大多被用棍子打死、勒死或者活埋致死的尸首, 就算是原本不满还有心抗议的那一小部分书生们也彻底没了声音。现在谁还敢出来冒个头？只怕被家里的老母棍棒伺候不提, 这些群情激奋的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这人淹死！若是说之前的老百姓游街示威是为了让官府收回开棺验尸的命令, 而这一回老百姓们游街则是为了向皇上以及官府表达对殉葬恶习的愤怒之情。老百姓的呼声惊天动地，直直的传入行宫内院。康熙停下手上的动作, 深深扫视着下面的官员：“听到了吗？这就是老百姓的期望！”朝臣们深深的垂下头, 不再对几位阿哥提出的建议提出任何的反对。百姓的声音震耳欲聋, 谁……都明白此刻应该怎么做。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在苏州城百姓数日的青丘下，康熙正式下令要求各地严查此类案件, 严令禁止殉葬阴婚等恶习风俗。圣旨中包含：下旨当日起凡是逼逝者妻妾殉葬者, 皆处斩立决；逼家仆役殉葬者, 皆处流三千里；严禁各地官府为烈妇立表著碑, 家有烈妇者津贴一律去除等……一系列细致规定也让那些尚且抱着侥幸心理的人为之胆寒。这条圣旨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各地张贴, 报纸上也是连日刊登：若有对出嫁女/姐妹死因不知情者, 皆可告至官府核查, 若有人举报活人殉葬，确认核实奖励一百两白银等消息。高额奖励加上严厉打击, 骤然让老百姓的心思渐淡。但康熙和阿哥们依然明白，这条路要走得还有很远很远。或许等风波过去，殉葬之风又会从其他角度燃起，唯有长时间的打击、长时间的实施以及对老百姓的教育提升, 才是解决办法的唯一路线。就如同新式学校一般。突如其来的变革, 又何尝不是对朝堂近年来改革的一次冲撞？这和修建新式学校一般，即使在朝廷大力推广下，依然也有许多地方视若无睹, 或者面上忙着修建，迟迟却没有开工的迹象。索额图多年来在基层修建道路，所见所闻早已送到康熙的御案之上，恐怕各个地方的官员都没有想到。康熙早已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想到那些官员，再想想这些书生文人……他们真的只是为了抗议开棺验尸这件事，还是为了抗议朝廷的变化？越是如此，康熙越是打定了主意。跟不上变化的……就要淘汰。康熙的目光隐隐转向了科举，当然胤禛和胤禩压根没有想到就连他们都不敢擅做变化的科举，汗阿玛居然已经磨掌擦拳想要动上一动。说到新式学校，康熙就再次想起颜元——在受害者家属中，他是头一个站出来同意开棺验尸的。对于他的行动，康熙大加赞赏之余，更是将他提拔为苏州第一学校的校长兼苏州府同知，同知为从五品官，这天降大馅饼也是将颜元砸蒙了头。而他一手打造出来的鸦片纪念馆也被康熙推广至江浙福建等地区，作为学生们必修参观的地点之一。事情勉勉强强算是圆满完结，康熙在折腾了十数日后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不过还没让他打个大大的哈欠好好睡上一个懒觉，惠贵妃伸手摇了摇康熙：“皇上？”“唔……？有事儿？”康熙迷迷糊糊。“您瞧着郭络罗格格怎么样？”“……？”康熙直接从睡梦里吓醒。他呆若木鸡的看着惠贵妃，这表情登时把惠贵妃给逗乐了：“臣妾说的是您觉得郭络罗氏怎么样？配胤禩好不好？”“……”说起胤禩，康熙来劲道了。他翻身坐起孤疑的扫视着惠贵妃：“怎么突然说到这里？”“这不是您天天忙着这个那个的事儿，臣妾没有找到机会嘛！”惠贵妃随口回答着。她兴致勃勃的拉着康熙，细细念叨着：“您说说您觉得怎么样？”“……就这样吧。”康熙随口应道。“哎呀！怎么能就这么一句话……”惠贵妃老大不满意。“今年下半年才选秀呢！有的是时间让你仔仔细细看看，你啊……别看人家外表柔柔弱弱，实际上——”“实际上一拳就能把一个大男人打翻呢！”惠贵妃顺势接话，随即就愣在原处：“哎呀？皇上您怎么知道的？”“……什么把一个大男人打翻？”康熙这下是真清醒了。惠贵妃：……？？？她和康熙面面相觑，突然发现两个人似乎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皇上……您原本想说”什么来着？康熙揉了揉额头，这下子他是彻底清醒了。他索性使着宫人点亮烛火，望着惠贵妃说道：“这进宫阅览的格格们，朕上一回使人调查过，就郭络罗格格是与众不同。她带着亲眷里的兄弟姐妹们那是爬树下水无所不能……说是姑娘倒是像个男孩。”“……”惠贵妃吃了一惊，随即乐呵呵的：“这说明这孩子是个真性情！好事！”康熙：……他总觉得惠贵妃怪怪的。康熙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将话题先挪回郭络罗格格身上：“那你说的一拳打翻一个男人，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惠贵妃来了兴致，她坐起身眉飞色舞的说道：“那从纺织厂回来那一天，咱们的人不是听闻棺材里有响动，侍卫们想要上前拦住他们吗？”“嗯嗯。”“然后啊僵持不下，眼见着棺材里的动静越来越轻，郭络罗氏这孩子就捡起地上一颗石头砸到一个抬棺材的人腿上——”惠贵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您猜怎么着？”还未等康熙回答，惠贵妃自顾自的往下说：“那人是扑通一声直接摔在地上！这棺材自然倒了下来，骨碌碌的就将那姑娘倒出来了！”“还有这事儿？”“是啊！臣妾和大福晋可是看得目瞪口呆，还有呢——那些人见着恼羞成怒就持着棍子冲上来想要把侍卫打开，结果一根棍子飞进来，郭络罗氏一个飞踢那棍子直接飞回去不提还一口气打翻了两个人！”惠贵妃托着脸，眼睛里都快冒出小星星了。这模样竟然让康熙莫名感觉牙齿酸溜溜的。他冷哼一声，支起胳膊鼓了鼓：“朕要是在当场，也定然能够做到！”惠贵妃：……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康熙，冷酷的哦了一声。回过神发现自己刚才行为特别傻乎乎的康熙恼羞成怒：“朕看着不行，胤禩这般的还是选个斯文温和的比较好。”言下之意就是嫌弃会武的郭络罗知慧不好了。不过惠贵妃却是保持着不同的意见：“臣妾倒是觉得不错，习武之人起码身体健康这一条就过关了，再加上她学识也不差，知书达礼又正义善良，正是秀外慧中的好秉性。”康熙憋屈，他盯着惠贵妃就是不满意：“朕觉得这样的姑娘要是想挑，那可是一挑一箩筐！”惠贵妃：……算是明白康熙是真要和她杠上了，惠贵妃索性懒得理会酸唧唧的康熙，躺平继续睡觉。看到这一幕的康熙反而不满意了，嘀嘀咕咕就要和惠贵妃说个究竟：“等等——你不准说，今天你可得说清楚……”康熙这一说就是大半宿，说得惠贵妃脸上一片空白。自己何必大半夜的找这般事，倒是弄得大晚上连一场好觉都睡不着。就到了第二天白天，康熙还是不满意。他吩咐宫人细细查探郭络罗知慧最近的动作：瞧着心思深沉的，竟是不知不觉中把惠贵妃和大福晋都收买了！其他消息都没，倒是对郭络罗知慧的武力值又调高一个等级。康熙托着下巴，盯着花厅墙壁上新修补的痕迹陷入了沉思。真让弱鸡胤禩和郭络罗知慧在一起，自己可怜的小八不会被打成饼饼……吧？郭络罗知慧连连打了好几个寒颤，茫然四顾了一圈之后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正在原地发愣的她很快又听到了耳边的呼喊声：“知慧！知慧！”“来了——”郭络罗知慧下意识的应声。等走到惠贵妃跟前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衣服，她险些捂住心口想要当场晕过去。“来来来！绣娘们可总算赶上来！”惠贵妃乐得合不拢嘴，选出一件淡蓝色绣云纹宫装放在郭络罗知慧的手心里：“赶紧去试试！”没等郭络罗知慧婉拒，惠贵妃就低下头。她的目标直指大格格，欢快的拿起一套小一号的裙子，惠贵妃软声软气的说道：“来——咱们大格格也试衣服好不好？”安亲王福晋咳咳一声。郭络罗知慧幽幽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她垂头丧气一步一步的挪进了一边的更衣室，在宫女们的轻笑声中换了一身的衣服。她漫步走出来，惠贵妃看了一眼就不满意的紧锁眉尖：“不行不行，换——这套试试看？”这是一套粉红色，这颜色就让郭络罗知慧眼皮子跳动不已。可是看着固执的，歪着头奇怪自己为什么还不接过来的惠贵妃，这泪只能往肚子里吞。你……是一只玩偶，是一只洋娃娃。郭络罗知慧给自己加油打气，拎起衣服默默往更衣室里走。顺带一提，她又把引领潮流的某某人在肚子里痛骂一顿。胤禩：喵喵喵？换了艾青色——太素了。换了豆绿色——不起眼。换了竹青色——有点老气。换了品红色——艳俗至极。等换到一件朱红色绣芙蓉花的宫装，众人终于是眼前一亮，就连年幼的大格格都笑眯了眼睛拍掌：“郭络罗姐姐漂亮！”在素净的服饰衬托下郭络罗知慧也能算是个清丽佳人，等到换了这一身才让她锐利的眉眼骤然显现，多了一点艳丽大方，一点妩媚多情。就是让郭络罗知慧有点浑身不得劲。惠贵妃这一回是真的满意了：“你啊！就适合这般的颜色！本宫看着明日，你就穿这一套跟本宫出去！”“……出去？”“是啊，皇上说要去郊外踏踏青。原本刚到苏州城就想一同出去逛一圈的，结果一拖两拖……再拖下去火车就要出发了！”没等郭络罗知慧说话，惠贵妃又转头看向安亲王福晋：“安亲王福晋，下一回可要多给这孩子换换这些个亮色的，瞧着多漂亮！”安亲王福晋恭维：“臣妾从来都是由着这孩子性子来，倒是全然没有发现这不一样穿着看上去就宛若两人一般，真不愧是惠贵妃娘娘！”她的笑容看起来标准又不失热情，就连恭维话也让惠贵妃听着格外诚意十足。有人捧场，惠贵妃越发高兴了，拉着安亲王福晋就开始说起不同颜色不同花纹适合的面料材质和肤色身材，说得兴起两人索性坐到一边细细的谈。逃脱了换衣游戏的郭络罗格格和大福晋相视一眼，同时露出一丝苦笑，颇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额娘有时候兴起就是这样子，热情了一些……”今天这一茬算是过去了。“惠贵妃娘娘一片诚意，臣女怎么会不知道。”大福晋天天跟在贵主子身边也是吃苦了。大福晋和郭络罗格格相视一笑，两人笑眯眯的坐到观景车厢的角落里，叽叽喳喳的说起了闲话。至于明日的出游。一时间，倒是被四人抛在了脑后。第18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