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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5)

暗生,然而,裴渊却一直以为楚玉羽是男子。当他发觉自己对楚玉羽生了情愫以后,惊骇不已,心中彷徨痛苦,不知该如何是好。

沐沉夕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笑:“这人可真傻,雌雄都分不清么?”

谢云诀的目光落在沐沉夕的衣襟前:“有些人,确实很难分清。”

沐沉夕顺着他的目光瞧了瞧,气结:“你——你这是何意?”

谢云诀撇开了目光,幽幽叹了口气,无比惆怅。

她翻了个身,卷起了锦被:“今晚分衾睡!”

谢云诀将她翻了个身:“虽是难分请,但...我一样喜欢。只是当年你扮成男子,实在是以假乱真,我也深受其害。对陛下这位兄长也是感同身受。”

沐沉夕撇了撇嘴:“你那时又不喜欢我,挑三拣四,这也嫌弃那也讨厌,怎么会深受其害?”

谢云诀没有说话,沐沉夕忽然坐了起来,逼近了他:“莫非你那时就已经...”

“没有。”这段往事,谢云诀实在不愿回首。他一度也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有了断袖之癖,尤其是那日在酒楼里亲了她以后,竟然辗转反侧,脑子里反复都是她的身影。唇畔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柔软的触感。

他也曾想过去试一试自己是否真的好龙阳,然而就连这么想一想,都觉得恶心。唯独是想到她,谢云诀觉得滋味似乎也不错。那种感觉百爪挠心,折磨得人要发疯。

偏偏沐沉夕那时候毫无自觉,还百折不挠地接近他。有意无意的肢体触碰,让他觉得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沐沉夕哼哼了一声:“谢氏家规第三条,不得说谎。你真没有?”

“我若是那时对你动了心,岂不是证明我喜欢男子?你希望如此么?”

沐沉夕想了想,用力摇了摇头。

裴渊那时没有那么好运,他心中彷徨之际,几日不曾去见楚玉羽。两人此前互通姓名之时,裴渊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个寻常人家的公子,是个读书人。

他在长安有一处私宅,楚玉羽担忧他的安危,一日收了摊便去寻他。可谁承想,她那日生意好,挣了些钱,却被一群地痞流氓给盯上了。

楚玉羽去寻裴渊的路上,被几个地痞流氓堵在了坊市间的小巷子里。那里人迹罕至,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楚玉羽虽是侠女,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挨了打,钱也被抢了去。

说来也巧,那日皇上恰巧路过,于是英雄救美。

沐沉夕咋舌:“现在的传奇话本子里都不这么写了,太老土了。后面一定是皇上英雄救美,楚玉羽芳心暗许,两人天雷勾地火,便成了婚。”

“结局如此,过程却有些曲折。”

“怎么说?”

皇上那时为了避开裴渊的锋芒,一直韬光养晦。虽说习了拳脚功夫,却从不外露。于是英雄救美之时,和楚玉羽一起挨了顿好打。美人没救着,自个儿的钱财也被抢去了。

最后狼狈地带着楚玉羽回了自己府上,命人寻了件衣服给她换上。

沐沉夕一击掌:“真是高招!从手段上来说,裴渊输的是在彻底。”

谢云诀饶有兴致地瞧着她:“何出此言?”

“你看,两相对比,自然是与皇上的相逢更有趣一些。皇上又不是打不过那些地痞流氓,却故意和楚玉羽一起挨打。楚玉羽是何人?侠义心肠。这不正对了她的胃口,同时又展示自己的弱小,惹人怜悯。再者说了,这裴渊还不诚实,比不了皇上,一出现就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姨母若是个坦荡之人,定然也不喜欢那遮遮掩掩之徒。”

“你看旁人倒是头头是道。”

沐沉夕吐了吐舌头,她自小是比别家姑娘懂得多一些,可是当局者迷,轮到自己头上,再多的兵法都成了纸上谈兵。

“那我说的可准确?”

谢云诀摇了摇头:“其中内情,怕是只有当局者才知道。只是从结果来看,楚玉羽嫁给了皇上,却又和裴渊私奔殉情而死。”

沐沉夕惊愕地看着他:“私奔?殉情?”

谢云诀说到这里,却捏了捏她的脸:“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

沐沉夕无语凝噎:“你这讲到关键时候停下,让我怎么就寝?我——”

“一想到要与你分衾而眠,心情不佳,不想说了。”

沐沉夕气结,偏偏无可奈何。她翻了个身,扯着被子包住了谢云诀:“不分了,现在心情如何?”

谢云诀不语,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沐沉夕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捧着他的脸啄了一口。

只是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便仿佛一粒火花落入了干柴之中,瞬间燃起了火焰。

经过多番鏖战,沐沉夕对于谢云诀的诸多举动已经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尤其是当他沉下眼眸瞧着她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今晚怕是要在劫难逃了。

求生的本能让沐沉夕往后退让了一些,却被他一把兜住了腰拉到了怀中。娇软的身躯紧贴着他,谢云诀凑近她:“还想听故事么?”

沐沉夕慌忙要头:“不要听,不要听了。睡觉。”

谢云诀眯起眼瞧着她:“你怕什么?”

沐沉夕自然是怕自己体力不支,明日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可在体力方面输给旁人,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

“我怕什么,我...我是想起你们谢氏家训第一百三十七条,不可沉迷女1色。怕你违背家规——唔——”

谢云诀封住了她的话,暴风骤雨之中在她耳边呢喃:“谢氏的家规...是该改一改了......”

沐沉夕哪里还有神智去想什么家规,谢家家规那么严格,都阻不了他和她圆房的步伐。

沐沉夕觉得,谢云诀要做的事情,怕是世上没有人能阻拦。似乎从她回长安那一日开始,便已经落入了他的股掌之间......

翌日清晨,沐沉夕吃力地撑起身子,乌黑的长发一般覆在如雪的肌肤上,另一半垂落在一双玉臂间。

她努力了一下,又趴了回去,扯着被子嘟嚷道:“走不动了,不想入宫了。”

谢云诀取了毛巾过来,将她拉着躺在自己的腿上,替她擦干净了脸:“入冬之后,不见你闻鸡起舞便罢了,怎么如今这般堕怠?”

沐沉夕差点翻着白眼被气晕过去,她是因为堕怠么?!谢家家规森严,沐沉夕一向不喜欢。如今却觉得,谢家先祖着实是有大智慧。那第一百三十七条万万不能改。

沐沉夕懒得动,谢云诀便耐心地替她一件件将衣裳穿好。他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沐沉夕低头瞧了片刻,又伸出手比对了一下。

谢云诀瞥见了她柔若无骨的一只小圆手,忍不住顺势握在掌中。便听沐沉夕叹了口气:“为什么你连手都生得这么好看?”

“只是寻常罢了。”他包裹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像是捏了一小团棉花。

沐沉夕不这么认为,她这一双手着实是她的败笔。小时候肉乎乎的可爱,长大了再伸出来,便会引人嘲笑。

此前与钟柏祁过招之时,被他瞧了去,那之后只要需要派兵增援。他都会故意说:“沉夕,我军被围,需要你伸出圆手。”

营帐内的其他将领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她的手上,露出会心一笑。

沐沉夕咬牙切齿冲钟柏祁发狠:“不许再说我的手,否则我就用这只手拧断你的脖子!”

众人笑得更开心了。

“你觉不觉得我的手像发面馒头?”两人一同出府的时候,沐沉夕终于按捺不住问谢云诀。

“不像。”谢云诀捏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像白糖糕,很想一口吃掉。”

沐沉夕的嘴角扬起,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身上的每一处,我都喜欢。”

她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一旁风裳看着手中的白糖糕,顿时觉得腻味,光是师父跟她夫君伉俪情深,她就饱了。

他俩恩爱之时是半点不顾及旁人,尤其是这位首辅大人,脸皮子比城墙还要厚。

风裳觉得,照着这样的趋势下去,谢云诀给沐沉夕作画,写诗,写赋,那都是早晚的事情。

沐沉夕倒没觉得现在有何不妥,只觉得日子过得蜜里调油,若是不用天天去面对太后那老妖婆,一切就都完美了。

她上了马车,想起了昨晚谢云诀没有说完的故事:“你还没告诉我,我姨母和太后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谢云诀思忖了片刻道:“今日你去太后宫中,找机会对她说,永定河的水好冷啊。你看看她是何反应。”

☆、宠妃

沐沉夕撇了撇嘴, 又卖关子。不过她还是默默记下了。

进了慈宁宫,沐沉夕发现,太后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妙。她穿得比往常厚实了不少, 宫中的门窗也不许打开,显然是昨天冻得不轻。

太后私心里也觉得, 再这么把沐沉夕招来,早晚真被她侍出疾病来。

只是知晓了谢云诀当她是心头肉之后, 太后自是不肯放弃这么好的对付谢云诀的机会。

如今四大世家只余下孟氏和谢氏两族分庭抗礼, 谢家又是太子身后强有力的后盾,若是能将谢氏打压下去,才有机会让八皇子坐上太子之位。

而沐沉夕便是谢云诀的软肋。

太后看了一眼沐沉夕, 这软肋着实有点硬......

她是不敢再逼沐沉夕抄写佛经了, 但后宫之中, 整治人的法子多不胜数。太后又是个中翘楚, 自然心中想了不少法子去对付她。

后1宫之中明枪暗箭的, 最常见不过借刀杀人。如今宫里最受宠的莫过于赵婕妤了,那狐媚子缠着陛下已久,太后早已经瞧她不顺眼。若是能一石二鸟,自然再好不过。

于是沐沉夕还没把凳子坐热, 赵婕妤便被传唤来一同侍疾。

两人见面,赵婕妤颇有些尴尬。上一次匆匆一眼,她还衣衫不整,想必给郡主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然而沐沉夕倒没往心里去,皇上为老不尊, 也不关赵婕妤的事。

让她惊讶的是,这赵婕妤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沐沉夕对于皇上的鄙夷又增添了一层,那么大把年纪了,还非要把人家这如花似玉水灵灵的姑娘收入宫中。

沐沉夕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姨母,若是楚玉羽活到现在,看到如今的景象,怕是要气到吐血。

但无论是皇上还是裴渊,到最后帝王之家,免不了落入如此境地。再伉俪情深的帝后,也从不见有谁的宫中只有皇后不见妃嫔。

沐沉夕尤记得当年初回长安,皇上让她在诸多皇子之中选择。她本能地回避了他们,一眼便瞧中了人群里的谢云诀。因为他的眼神和所有人都不同,清明而坚定。

可是皇上,不但自己三宫六院,妃嫔如云,还曾经劝她爹要纳妾。还说沐家只有这一双姐弟,人丁单薄,还是应该多多开枝散叶的好。

沐澄钧总是笑着说:“多谢陛下美意,但我家中夫人小气,若是纳妾,只怕家宅不宁。”

皇上咋舌道:“澄钧,你在雍关指挥千军万马,刀头舔血也没见你皱一下眉头,怎么这般惧内?若是女人不懂事,休了她便可!”

这话恰巧被沐沉夕听见了,那时她才十岁出头。听到这话气得耳根子都红了,声音也高了八度:“不许你们欺负我娘!爹,你若是敢休妻,我就带着我娘回姥姥家,再也不回来了!”

沐澄钧无奈,起身想要去安抚她。沐沉夕却退后了几步,又对皇上道:“你自己花花肠子,让我姑姑难过,还来带坏我爹。我要去告诉姑姑和娘亲去。”说完一溜烟跑了。

唐国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闻言,慌忙追了出去,沐沉夕却已经跑得没影了。

于是当天晚上,皇宫和沐府之中,皇上一人躺在冰冷的紫宸殿中孤枕难眠。而沐澄钧则裹着被子坐在房门外,满脸惆怅。

而告完黑状的沐沉夕那晚睡得很是香甜,梦里还梦到了谢云诀带她坐花轿。

沐沉夕有些晃神之际,忽然听太后道:“定安郡主意下如何?”

方才太后说了什么?!沐沉夕回过神来,脑子一片空白。

一旁赵婕妤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道:“为了母后的病情能好转,定安郡主也一定愿意与我一同为您煎药。郡主,你说是不是?”

沐沉夕心下了然,这赵婕妤竟是在帮她。

“为太后娘娘煎药,定安义不容辞。”

太后嘴角微微弯起:“好,你们去偏殿,哀家要休息了。”

沐沉夕和赵婕妤福身施礼,便退了出去。两人走到门外,大雪纷飞,着实是冷。

赵婕妤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这么冷的天,她穿得却很单薄。

沐沉夕有些诧异,不是说宠妃么。怎么连厚实的衣裳都没有。

她蹙眉道:“你穿这么少,不冷么?”她顿了顿,对风裳道,“你的包袱里应该还有一件披风——”

赵婕妤摆手道:“多谢郡主美意,只几步路罢了,不碍事的。”

她说着走入雪中,宫人替她撑着伞,走起路来扶风弱柳,那腰肢摆动得如同水中的游蛇。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偏殿。沐沉夕脱下了大氅,让风裳收好。宫人已经从太医院抓好了药,放在一旁。只是炉火还没生起来。

沐沉夕瞧着那药,想起了小时候长公主对她的嘱托。她说,宫里人情往来,最忌讳送吃食。若是遇上谁要给她食物,千万不能立刻送进嘴里。

这一点沐沉夕是谨记在心。

太后一向想要整治她,如今居然放心让她为她煎药,怕是不怀好意。

赵婕妤进了屋,一张脸冻得紫红。沐沉夕咋舌:“你分明是冷,为什么不穿暖和些?是受了欺负么?”

赵婕妤愣住了,瞧了沐沉夕一眼,碍着宫人在,没有多言。

她也不含糊,进屋搓暖了手,便开始生炉子。不一会儿,炉火便烧旺了。宫人们也都去了外面,只余下沐沉夕和赵婕妤两人守着砂锅里的药。

见人都走了,赵婕妤才道:“一看郡主便是单纯,你瞧瞧这冬日里,人人都臃肿不堪,行动不便。但若是我穿得少些,在宫中众多美人之中,便能立刻脱颖而出,得到陛下的青睐。”

沐沉夕没料到赵婕妤会这般直白,倒是颇为喜欢她这直爽的性子:“可你这样,就算得到了陛下的青睐,人却病倒了,不也承不了圣宠?”

“若是连青睐都没有,更不必说盛宠了。当然,我穿得其实不算少,为了在冬日里也能有扶风弱柳之态,唯有瘦弱能做到。只是今日实在是太冷了......”

沐沉夕嗤笑道:“扶风弱柳有什么好的,我夫君成日里嫌我太瘦。你都不知道,他读的书多,损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我少吃一口饭,他能从商周时讲起五谷的重要性。所以还是珠圆玉润些好,只要不像我婢女珠珠那般便可。”

赵婕妤闻言叹了口气:“那是你有夫君疼爱,我...”她没有说下去。

“我看皇上挺宠爱你的。”

赵婕妤压低了声音:“宠爱?玩物罢了。在这宫里,能讨陛下欢心,便能活得好些。”

沐沉夕瞧着她,不由得对她另眼相待:“你倒是通透。”

赵婕妤笑了笑:“旁人看我都是狐媚子,唯独是郡主还关心我的冷暖。我自小见惯世态炎凉,别的不说,但看人极准。郡主是个好人。”

“你既然能入宫,出身想必也是勋贵之家,怎么会见惯世态炎凉呢?”

“勋贵之家也分三六九等。我爹原是个米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他后来捐了个官,在地方上做县令,一路混得风生水起,便入了京城当了个五品官员。他生平最爱之一便是纳妾,我娘是他的第十一房妾室,并不太受宠幸。生下我之后,转头就被我爹忘在了脑后。”

沐沉夕冷哼了一声:“这种人也配为官?”

赵婕妤笑了笑:“没有科举之时,地方上举孝廉。我爹就是买通了当地的世家大族,钻了空子。他们都说我爹是大孝子,可我祖母还在世的时候,都没见过他几面。”

沐沉夕微微蹙着眉头,此前她爹推行科举之时,她并不太明白其中的重要性。今日听赵婕妤这么一说,倒是切身体会到了。

“他亲生母亲尚且如此,我和我娘的境遇就更不如了。我娘性情软弱,又木讷,所以寒冬腊月还被主母使唤去河边浣衣。结果失足落水死了,人被捞上来的时候,都成了冰坨子。”赵婕妤顿了顿,笑着看着沐沉夕,“诶,你见过冻死的人没有?”

沐沉夕摇了摇头:“饿死的,被乱军砍死的,我见了不少。冻死的还真没见过。”

赵婕妤摆了个姿势:“就是这样。我娘被捞上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姿势。”

沐沉夕听着有些难受,便拍了拍她肩膀。

赵婕妤还是笑:“我那时候十来岁出头,什么也不太懂。就听家里的婆子说,渺渺,你以后没娘了。我心里想的是,有没有娘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我娘死了,我还能因为可怜,多吃些饱饭。”

“你那个爹,真是个老畜生。他是何人?我——”

赵婕妤回过神,忙道:“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郡主千万别往心里去。”

沐沉夕嗔怪道:“你说都说了,我也听进去了,怎能就此了事?”

“不了了又如何?我爹不知寻了什么门路,前年选秀女将我送入了宫中。如今陛下宠爱,日子可比从前好多了。”

沐沉夕瞧了眼一旁的药:“怕过了今日,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赵婕妤怔住了:“郡主这是何意?”

沐沉夕挑眉:“我问你,若我杀了你的亲人,你染了风寒,会让我给你煎药么?”

赵婕妤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

☆、中邪

沐沉夕颔首:“你怕是也碍了太后的眼, 这是连带着要和我一起倒霉了。”

赵婕妤顿时慌乱了起来:“那...那该如何是好?”

“方才还一副世事洞明的模样,这才遇到一点事儿就慌成这样,纸老虎。”

赵婕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来来回回踱着步子:“能不急么?若是旁人使诈,我还能应付。这可是太后, 我...我完了——”她嚎了起来。

沐沉夕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哭什么,这不有我呢!”

“郡主, 黄泉路上有你陪着, 我...我还是害怕...”赵婕妤眼泪啪嗒啪嗒掉,全然没有了方才的风情万种。

沐沉夕被她哭得头疼,皱着眉头道:“别哭了, 说了有法子, 你配合我便是。”于是她在她耳边絮语, 赵婕妤不住点头。

听完沐沉夕的计划, 赵婕妤感慨道:“郡主可真是一肚子坏水。”

这话实在不中听, 怎么旁人夸赞谢云诀都是,足智多谋。到了她这里都说她一肚子坏水。想来是因为赵婕妤从小没怎么读书的缘故,词不达意。

约莫一个多时辰过去,宫人听着里面没了动静, 忍不住小声嘀咕。太后那边休息好了,慢悠悠起身命人去查看药煎好好了没有。

太后的贴身大宫女茹意便匆匆赶去了偏殿。

偏殿的门扉紧闭,守在门外的宫人都冻得脸色青紫了。茹意上前,那些宫人立刻打开了门,茹意走进去, 一眼就瞧见了正斜躺在美人榻上摸着肚子消食的风裳。

她脸色有些不悦,上前道:“你这丫鬟,主子在里面忙碌,你倒是在此躲懒。”

风裳不疾不徐地起身,盈盈拜了拜:“茹意姐姐有礼,并不是我躲懒,只是我家夫人说,为表诚意,要亲自为太后娘娘熬药。”

“哦?郡主真是孝感动天,想必太后喝了娘娘的药,一定药到病除。”

茹意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昂着头走向内堂。

一打开门,浓郁的药香传来,茹意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炉火旁的沐沉夕。但赵婕妤却不知去了何处。

她走了进去,正要询问药的进度,耳边忽然有风声刮过。赵婕妤一把向外跑,一边惊恐道:“郡主中邪了!”

茹意吓了一跳,下意识瞧向定安郡主,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神色如常。甚至心情很好哼着江南的小调。

这赵婕妤是怎么了?失心疯么?

茹意满心疑惑,却顾不上管她,带着沐沉夕便去见了太后。

太后休息了片刻,起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茹意先一步进去通禀,把方才的情形告诉了太后。

她眉心微微蹙起,一双三角眼狐疑地瞧着她:“你看得真切,赵婕妤真的疯了?”

“回太后,她头发凌乱,一路叫着郡主中邪了,一路跑了。”

“没用的东西,怕是被沐家那丫头给收拾了。”太后顿了顿,“传她进来。”

沐沉夕捧着药走进,一路走一路哼着江南小调。到门口的时候,太后听到了这小调,心下蓦地一惊。面上还神色如常。

沐沉夕走了进来,一路来到太后面前,将药倒了出来。不声不响地奉上。

太后瞧着她,忽然觉得她像是换了个人,神情姿态全然变了。

以前的沐沉夕眼睛里透出的都是一股子机灵劲,行事也颇为倨傲。

然而此刻,她却神色黯然,四肢都有些僵硬,一双眼睛更是灰白灰白,没有聚焦。走路也僵直着,十分怪异。

太后心里有些发毛,却还是结果了沐沉夕手里的药。

沐沉夕单膝跪地,嘴角缓缓扬起。那样的神情,仿佛是冻僵了之后,无法控制表情。

太后将药送到嘴边,这一口喝下去,定然一石二鸟。坐实了沐沉夕和赵婕妤想谋害她,即便是陛下想保住两人,都要顾及国法。

而她,可以服下解药,不会有任何损伤。

她张开了嘴,沐沉夕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母妃,永定河的水,好冷啊——”

声音空茫而幽怨,太后手一颤,忽然头皮发麻,瞳孔剧烈颤抖地看着沐沉夕。她依旧是那诡异的表情。

太后惨叫了一声,把碗摔了出去,药洒在地上,冒出呲呲的白烟。

沐沉夕一动不动,茹意冲了过来想推开她,却怎么也推不开。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通禀:皇上驾到——

皇上听到了太后的惨叫,赶忙快步走进来。一眼看到了一动不动的沐沉夕,还有地上打翻的药,和那变黑了的地毯。

他惊愕地望着她,只见沐沉夕的目光变得忧伤而空茫,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夕儿——”

“七郎——”

皇上虎躯一震,满眼难以置信。沐沉夕冲他伸出手,踉跄着走向他:“好冷——我好冷——”

他整个人如坠冰窟,仿佛连带着自己也冷了起来。

“皇儿,这丫头中邪了!妖孽附体!一定是那个女人回来了!”太后凄厉的叫声还在耳边。

皇上却恍惚地走向沐沉夕,满眼哀伤:“羽...羽儿,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沐沉夕的一刹那,她忽然身子一软,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皇上连忙去扶她,使劲掐着人中。沐沉夕疼得眼泪都要飚出来,却只能咬牙忍了。

良久,她才慢悠悠醒转过来。目光渐渐聚焦,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打个激灵,抱着身子抖成了筛糠:“冷死我了,这炉火怎么不旺?”

皇上凝视她良久,低声道:“你方才...你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吗?”

沐沉夕这才惊讶地瞧着他:“陛下?你怎么来偏殿了?”

耳边传来太后的哭声,沐沉夕一转头,又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皇上沉着脸:“赵婕妤方才找到朕说,你...你中邪了...”

沐沉夕瞪眼了眼睛:“不——不可能!我命格挺硬的,不招惹邪祟啊。”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眼底里满是苦涩:“没事了,你回去歇歇吧。”

沐沉夕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瞧了眼太后,低声道:“她怎么了?”

皇上摇了摇头:“不知。”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沐沉夕没有多言,先一步离去,倒是去了谢云诀的龙渊阁。他正和朝臣议政。

为了不打扰他,沐沉夕便在内堂等着。方才疲累,此刻正好可以睡一觉。

躺在榻上,沐沉夕想起了太后方才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若楚玉羽真是和裴渊私奔殉情,太后应该恨她才是。

可方才那反应,显然太后是惧怕她的。

怕她什么?怕她索命。

看来姨母的死是和这太后有莫大的牵连,沐沉夕迷迷糊糊想着便睡了过去。这冬日里烤着炉火睡觉,实在是再美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傍晚时分,沐沉夕才醒过来。谢云诀还没议政完,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自屏风后探头去看。

可这屏风实在是不经靠,沐沉夕稍稍用力,屏风哗啦啦倒地。巨大的动静之下,朝臣们齐刷刷瞧向了她。

沐沉夕吐了吐舌头,一脸犯错的神情。

谢云诀却只是笑了笑,对众人道:“今日便到此处,还有其他事明日再议。”

朝臣们看了下时辰,往日里不到暮色四合,谢云诀是不会放他们回去的。

今日这是......

他们看了眼沐沉夕那粉雕玉琢的一张脸,脑子里映出了一句诗:“六宫粉黛无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

看来,连一向自诩正人君子的首辅大人也不能免俗。

人散去,谢云诀走向沐沉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等急了吧?”

“不急。方才...是不小心。”

谢云诀牵起她的手:“回家。”

一路上,沐沉夕忍不住说了太后的反应:“你都不知道,她听我说完那句话,都快吓疯了。”

谢云诀瞧着她一脸得意的模样,嘴角止不住扬起。他的夫人在整人这样不务正业的事情上,有着卓然的天分。

他只提了一句,她便自导自演至如此地步。准确地从他所说的故事里抓住了重要的信息,融会贯通,才能将这位故去的传奇女子演得活灵活现。

“不过,我演冻僵的人,却是因为赵婕妤的指点。”

“她如何知晓冻僵的人是何模样?”

沐沉夕讲了她的身世,气愤道:“你说她爹怎么能那么坏?!纳那么多妾,不管妻女死活,这样的人还是个官儿!”

“赵婕妤的爹叫赵立诚,是个五品官,在户部供职。为人低调,只是沉迷酒1色。家中妾室众多,为人诟病。”

沐沉夕咋舌:“长安的官员,你都认识么?”

谢云诀笑了笑:“当然。”

“那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问我,赵婕妤为何要帮我?”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沐沉夕撇了撇嘴:“你什么都知晓了,那我说了多无趣。”

“可你的行事总是让我意外。”

“可我觉得皇上的反应更让我意外。”

“哦?此话怎讲。”

“他看到我姨母,全然没有恨意,只是悲伤和悔恨。他究竟在悔什么?”

“你问住我了。”

沐沉夕得意了起来:“原来天底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谢云诀颔首:“倒是还有一件事是你不知道的。”

“何事?”

“钟柏祁回长安了。”

沐沉夕又惊又喜:“他怎么来了?人在何处?”

“你猜。”

“酒楼?”

谢云诀摇了摇头。

“桑落家?”

“不对。”谢云诀好心提醒,“一个你绝不会想到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次元事情有些多,手又伤了,我尽量保证更新,但是时间可能不定

☆、归宁

“......”

都说是她想不到的地方了, 还让她猜。沐沉夕瞧着谢云诀的神情,满是当年夫子循循善诱她,想激发她求真探索时候的殷切。

然而身为一条咸鱼, 沐沉夕从来对这种鼓励视而不见。有时候她都觉得,夫子会教到她这样的学子, 是他人生的劫。

若是有人告诉她,她要回答的是一个无解的答案, 她才不会费心去追寻。可面对谢云诀, 沐沉夕犹疑了片刻,还是给面子又猜了几个地方。

果然都是错的。谢云诀这才缓缓道:“他去了长公主府。”

沐沉夕忍俊不禁:“我看他就是恨嫁!老大不小了,出了一摞歪书, 教人家如何御女, 到最后自己还光棍一条。他可是想让长公主费心他的终身大事?”

“非也。”

“那他去长公主府做什么?”

“你与钟将军相识许久, 难道不知他一贯以来的心思?”

“他什么心思?成日里花天酒地, 一打完仗就醉倒在温柔乡里。自诩风流, 却没正经喜欢过什么姑娘。家中要给他定亲,他全然不理会也就罢了。一声不吭就随我爹去了雍关。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当以国为家,不立战功誓不回。”

“所以他立下了战功, 回来了,要成家了。”

“哦?可是他要和谁成家?”沐沉夕兴奋了起来,满脸好奇。

谢云诀敲了敲她的脑袋:“平日里那么机灵,这会儿便不灵光了。”

沐沉夕思忖了片刻,忽然惊恐地瞧着他:“不会是长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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