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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37

,安安静静地看着我跳来跳去,又不说话了,恢复了以前发呆的样子。

安伯伯赶着出来,拍走了蜘蛛,哄着我不要害怕,还特地剪了一串葡萄送给我。

我一把甩开葡萄,大声说:“我不吃你们家的东西,我讨厌卷毛猪!”

安伯伯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姐姐很少说话,你一来她就主动找你玩,你应该高兴啊!”

哦,不,我一点也不高兴。

下午放学我回家的时候,卷毛安一直跟在我后边。她拿着冰棍慢慢地啃,很认真地看着我,啃到我家门口才啃完。我的零用钱不仅被她骗去了,还被她当着面吃进肚子里,我心里又痛又气,大声叫她走。

她又幽幽地靠过来,突然冲我说:“你没玩过那个吗?”

“哪个?”我停住了叫喊,怔怔地看着她。

“就是那个。”她狡黠地笑了笑,用恬静的小脸对着我看,“在屋檐角落里,经常有很大的蜘蛛,你用手绢包住手把它拿下来,从它屁股后面抽丝,你不停地抽,抽啊抽啊,直到抽不出来就好了,这个时候,蜘蛛的肚子一定是瘪的。”

这个时候,我相信我的脸也是瘪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爬上了我的心头。

“还没完哦,弟弟。”卷毛姐姐又说,“你可以把蜘蛛丢掉,冲着它踩上一脚,啪嗒一下, 它就扁了,然后夹在薄膜里当标本。”

我惊恐地看着她,一步步后退。

她甜甜地笑着:“我刚才看到你书包上有一只蜘蛛哦,好像也是被踩扁的样子。”

“啊——”我大叫着冲向了屋里。

在安伯伯家里学两个月的书法,我见识到了卷毛猪的各种恶作剧。每次在我们学临帖的时候,她就抓来两只黑蝴蝶,用线头把它们的腹部系紧,站在花坛上朝空中扔去,看着它们惊慌失措地乱飞,最后撞在一起。

我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手里的大字总是写不完。她等我熬不住要打瞌睡时,又偷偷地跑到我桌边,把打坏的乒乓球撕碎,用烟盒里的锡纸包起来,点着离开。过了一会儿,一种很浓很臭的烟冲出来,气味大得差点让我闭过气。

我找妈妈告状,妈妈陪我来见安伯伯。

妈妈刚笑着说了一些卷毛的事,一个胖胖的婶婶就跑了出来,大声嚷起来:“我家安信怎么了?这么乖的女儿你还嫌弃她?不怕被天雷打啊?我跟你说,阮妈妈,你家东子刚送过来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你想过中间的变化吗?这是谁的功劳?还不是我们家安信的!就是她,才让你们家东子变好了,变安静了!这你还不明白吗?”

妈妈目瞪口呆地看着婶婶,过了一会儿,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是。”

可是到了快放学时,我看到婶婶站在门口,对安伯伯叹气说:“老鬼,女儿这个样子下去不行啊,我们还是要想想办法。”

安伯伯笑呵呵地说:“老婆,你看怎么办才行呢?”

“我带她到韩国去,换个环境试试。那边没人认得她,对她以后的发展也要好一些。”

“好吧。”安伯伯搓搓手,“你们先去,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人言可畏啊——”婶婶还在叹气,我听了心里一跳,突然想到妈妈被人指指点点时畏缩的背影。

九岁这年,很奇怪的是安家女儿离开了星星街,从我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我也不知道,这次的告状无意间送走了那个女生,在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安家的书法培训班一共办了十年,我只去了两个暑假就开始逃课、打架,重操旧业。第一个暑假安家的怪小孩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让我没有多余心思去番强做坏事,到了第二年我十岁的时候,她就奇怪地消失了,我有时还从她们家书房窗口爬进去,找一找她是不是躲在角落里

书房不大,墙壁上挂满了绳子,夹着一张张黑色走墨的大字。风从窗口吹进来,呼啦啦卷起一片纸浪,我就站在这片字海里,仰头找着另外一个孩子的墨迹。

记得安伯伯曾说过:“东东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姐姐酒喝啊?因为她害羞,不敢对别人说心里话。只要我家闺女喝了酒,写出来的字绝对不比张旭差呀。”

对了,安伯伯喜欢喝酒。他每天中午一定要喝两杯啤酒,再倒满一个小瓷碗,加些桂花蜜,哄着坐在饭桌旁扒饭的怪姐姐喝下去。而那个怪姐姐喝了酒之后,一定会站在花坛上丢蝴蝶玩,看着蝴蝶乱飞,脸蛋儿浮着两团红晕。

这个奇怪的安伯伯养出了一个奇怪的女儿,很正常。

我抬头找怪小孩的“醉草”。

在角落里,我真的发现了一张笔法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书法字,映着渗进来的光亮,那上面的墨汁鲜明淋漓,像是山崖缝壁滴下来的一缕清泉,弯弯曲曲,转笔自如。

看不懂。

的确是狂草加醉笔。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我把那张墨字偷偷藏在兜里,回去问妈妈。

妈妈戴着眼镜端详了好大一会儿,问我:“儿子会写草书?很不错呀。”

“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迷宫图吗?”

“呵呵,儿子一说我才看出来,这张不是书法,是字画。”

我很震惊,抓过白纸,趴到桌子上对着灯光照着看,叫个不停:“不是吧,那小屁孩会散墨画?这么牛!”

安伯伯只会书法,不会画画,这幅作品绝对不是他教的。当时在我印象里,只有电视里的那些花白老头儿才会“散墨”这种高段数本领。

妈妈朝我的屁股拍了一掌,大声说:“你以为每个小孩都像你野惯了?安家的女儿心里藏着一个花园,我们进不去哩!”她取了眼镜,又自言自语地说,“那女孩一走你就野起来了,难道真的是她影响到了你?”

逃课后的生活刺激紧张,妈妈管不了我,在我十七岁时病逝,哥哥处理完妈妈的后事,留在公司里也不顺心,每天回得比我还晚。妈妈走后,我彻底失去了牵挂,翘家出来和白寒混在一起。

他和我一样大,长得比我白,披着齐肩头发,教会我很多事。在他的怂恿下,我加入了街道里的龙川社团,和日本的鹰道组织对抗。那天晚上,我们骑在川崎zzr1400上耀武扬威,用火棉点着了整条东水街。

“爽。”这是我械斗放火后唯一能形容的快感。

白寒将烟丝扒开,用锡纸省着,再捏碎两粒药丸丢进去,问我:“要不要来一半?”他的这种做法濒临吸毒边缘,混入了逍遥丸的烟丝也有迷幻作用。我看着那撮可以给我快感的混合物,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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