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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妈妈因为要处理学校的事情还有住院手续, 还没有回病房, 病房内此时就只有他们两人。
毕竟是一回生两回熟, 换了身体也就换了。
他们到现在也是稀里糊涂的，压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亲法才能换。
所以还是得找个时间回到那个湖边看一看。
现在暂时不去想，乐鱼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时野拿着手机用屏幕照着乐鱼这张脸, 纱布包裹着脑袋, 精致的小脸还有不少擦伤，撩开卫衣袖子也有擦伤, 越看越生气, 气得把手机砸在床上。
越想越气，这件事情算是过不去了, 就算现在两人又换了身体能替乐鱼扛住身体伤痛可那又如何，他还是让乐鱼受伤了。
侧头看着乐鱼低着头的模样, 心里很是不舒服, 一想到林喆做的事情他现在想手撕林喆的心都有。
敢骂乐鱼？
他都不舍得的。
“换了身体正好，等我好了看我不揍死他！”至少他还能帮乐鱼扛过这点疼心里还好受些。
“时野。”
时野微怔, 乐鱼很好这么喊他, 还有点不习惯了：“怎么了？”
“刚才……我做梦了。”乐鱼抚摸着右手的手臂上的牙印痕迹，指腹下还能感受到齿痕：“我很久, 没梦到他了, 因为林喆的一句话, 我又梦到他了。”
他？
“你继父？”时野试探的问，他其实也不敢随便碰乐鱼的伤口，只要乐鱼不说, 他不会碰，如果说了，他会竭尽全力的帮乐鱼走出困境。
“嗯。”乐鱼扯了扯嘴角。
林喆骂人的那些话语太难听，就像是罪恶的开关，把他原本封闭起来的门推开缝隙，从缝隙底下窜出的恶言恶语就足以让他难受，他本来要自己吞掉忘记的，谁都不说，可是他真的觉得难受了。
不想跟谁说，以为自己能扛得过去，但他高估了自己。
他也从没有这么想要倾述，就觉得他自己一个人真的不行了，他想出去，想找一个人带他走出去。
第一次想要求救。
“去，买瓶橙汁买醉去。”时野拍了拍乐鱼的手臂：“走廊尽头有自动贩卖机，刷脸支付就好，这个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对。”乐鱼点头，心想也好，醉了后说话就能利索了。
他想跟时野说一说，憋得有些难受了。
走出病房时碰到护士下意识的往旁边闪开，护士都被他吓了一跳，两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各走各的。
乐鱼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眼病房。
时野感觉到乐鱼还有些胆怯笑着哄道：“没事的，大胆出去，没有坏人。”说着举起手臂做出展示肌肉的动作：“你现在可是着，眼眶控制不住的发热：“可他为什么要伤害我，为什么说变就变，我明明……很乖了。”
果然喝了橙汁就能醉，说话就利索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我妈妈在一起，但是在一起后就变了，他回家总是发火，喝了酒会动手打我妈妈，也会打我，拿鞭子打。一开始我还会哭闹，但后来我发现只要我不哭就不会打我妈妈，从那之后我很乖的，他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给我穿裙子也好，什么都好，我都无所谓了，只要不动我妈妈。”
说到这乐鱼笑了笑：“后来我妈妈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时野觉得心脏被冻结成了冰块，被乐鱼这么一笑，这个笑声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形容，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刺入结了冰的心脏，猝然裂了道缝。
这样的信息由乐鱼说出口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能让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说出直面痛苦，这得要有多大的勇气。那种扑面而来过去的压抑用这样含笑的语气说出来，听得太难受。
他无法想象乐妈妈走了之后乐鱼是怎么过的，那个男人……
是有多龌龊。
想到在酒店时乐鱼拿着tt在玩，那种天真无邪的神态。
浑身发冷。
不敢再往下想。
“给我穿裙子，打扮成女孩，又想我对他笑，我才不笑，不听话就打我，用鞭子抽，后来可能真的觉得我已经傻了，什么反应都没有，就把我丢进精神病院。我很感谢他把我丢进去，让我认识了那么多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的人。”
“有天下着暴雨他来医院看我，我就坐在窗边没理他，他坐在沙发上骂了我很久，觉得我活着浪费空气，什么反应都给不了他，他觉得自己太亏，想把我卖了。我记得很清楚，他说明码标价我能卖两百万，还把家里的裙子拿了过来，要带我走。”
时野哪里还躺得住猛地就从床上坐起，顾不得身上满身的伤口，除了坐起来时头部的眩晕让他愣了那么几秒，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无法想，因为他不想再听乐鱼说以前的事情，不想再让乐鱼去回忆以前的事情。
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走到乐鱼跟前蹲下，握上乐鱼的手目光微闪：“鱼儿，看着我。”
乐鱼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枕着椅背看着天花板，但是眼角流下的眼泪早就暴露了他此时的崩溃，最痛苦的崩溃莫过于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我明明都那么乖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我就是不怎么会说话，走路也不好好走，脾气有点不太好，可是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乐鱼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继续说着：“我被打都不哭的，还不够乖吗？我都努力不哭了，我妈妈还是不要我了，在我现在她永远是我妈，但是我永远忘不了她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有多崩溃，没人知道。”
“那天下着暴雨，我就站在一旁，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有一辆车把那个男人撞飞，听到当场死亡的时候，我笑了，那是我最后一次对他笑，我解脱了。”
“好了，我们不说了。”时野把他的双手握住贴在自己的心口，手有些颤抖，眼眶通红：“我不该问的，对不起。”
他无法想象乐鱼口中的那个男人究竟还做了什么恶心事，他只知道乐鱼在那段时间过得很痛苦，用所有的天真无邪挡住这些恶心的伤害，在保护自己。
乐妈妈的离开无疑对乐鱼而言就是全世界崩塌，突然明白这样的一个心结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所以无论乐妈妈怎么做都无法抹灭乐鱼的心结。
所有看起来幼稚的置气，其实都是对自己倔强而又不舍得对母亲决绝的懂事。
去他么的小星星和小蓝鲸，他要全给乐鱼换掉！
唱什么小星星，他要唱海阔天空，要什么小蓝鲸，他整个鲨鱼给乐鱼。
乐鱼听到时野的哭腔愕然低下头，正好撞入时野含着眼泪的目光，他不想让时野哭，用手背胡乱擦着时野的眼睛：“不要哭，我现在已经很勇敢，我能打林喆，打欺负我的人，我已经长大了。”
这声‘长大’听得时野难受。
去他么的长大，他不需要乐鱼那么懂事，他就想乐鱼任性，他就想乐鱼当个宝宝。
瞬间涌入心脏的酸涩让他的心口疼得几乎爆炸。
“乐鱼，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的，谁都没办法让你离开我半步，你也不许再随便走，像上次在酒店那样不能再出现，听到没？”
他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死皮赖脸和抗打击的本事最强，就算乐鱼不要他他都不会走的。
特么的这就是他的命，他就这点耐心，耐心已经全部扑在乐鱼身上，不想收回，也不甘心收回。
他就是要看到乐鱼变好，要看到乐鱼被所有人的喜欢，就算耗尽他所有的耐心那都无所谓。
只要乐鱼开心。
乐鱼感受到时野拥抱的力度，仿佛自己会被他揉碎入血液中，想到刚才自己为了谁而打架，顿时间他真的觉得，过去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可怕了，因为他在刚才就很勇敢的迈过去了。
林喆骂他妈妈，骂时野，那不行，所以他用命去拼。
他不后悔受伤，还能让林喆受伤。
太爽了。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糟糕，不是吗？
说话可以学，运动不好可以练，他就是要成为正常人，走入群体中跟常人无异，他可以学的。
就跟时野学。
他要走出去，他已经走出去了。
“小野。”前倾身体捧住时野的脸，他对上时野略显诧异的眼说道：“刚才我突然变得很勇敢，你知道，为什么吗？”
突然觉得晕乎乎的，醉橙汁的后劲又一次上涌，这让他更想说话了。
“为，为什么？”时野被他突然这么靠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心跳异常加速。
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因为你。”乐鱼的眼里像是染上细碎的星点，带着对刚才的惊叹，对自己所作所为的不可思议，他凑近时野，用额头贴着时野的额头：“我刚才特别生气，因为他骂你，那瞬间我爆发了，我觉得我像个疯子，为时野而战的疯子。”
——因为他骂你，那瞬间我爆发了，我觉得我像个疯子，为时野而战的疯子。
橙子味的吐息明明是甜的，但为什么带着几分微醺，好像真的是酒精在起作用，让两人都头晕目眩。
这句话像是裹着糖撒在心尖上，肆意的在心脏最柔软处跳跃的雀跃。
时野对上近在咫尺的双眸，这双眼明明是他的，但是却染上了专属于乐鱼的纯粹和澄澈，仿佛可以洞察人心那般，带着直击心脏的单纯。
刚才的所有难过，好像顷刻间尽数被乐鱼身上的甜味吞没。
为什么这家伙会让人这么心疼，为什么能够随便牵动他的情绪牵动他的神经，每一次心跳加速好像都在告诉他，他是心甘情愿把所有的情绪都给乐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