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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皮囊

“梨花镇”一大清早便炸开了锅,紧接着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大肆庆贺着什么。

夏随锦无精打采地趴在药柜上,挑了片甘草扔进嘴里嚼,丝丝甘甜混合着苦涩蔓延开口,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老大夫摸了摸胡须,问:“外边儿怎么这么吵?谁家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娶亲,不怕新娘子被剥皮?”

一个匆匆跑过的小伙子听见这话,脚下拐弯,直奔向配药的老大夫,笑哈哈地道:

“那个剥皮人死啦!尸体就挂在城门口那棵大梨花树上,全镇上的人都跑去看了,十几张姑娘的人皮堆放在树底下,几个心善的老伯伯阿婆哭得好伤心,说要把人皮烧了,让死去的姑娘们好生投胎。”

“哦?还有这等事?”

老大夫扭头看了目瞪口呆的夏随锦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不知道是哪位侠士除了这个祸害。”

小伙子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做了这么大一桩好事儿,怎么也该摆席谢谢人家的,这不,现在大伙儿都在找寻那位恩公,大夫您也帮忙留意一下呀。”

“嗯,我知道了。”

老大夫将配好的药交给夏随锦,压低声音问:“王爷,那位杀了剥皮人的侠士是您吗?”

夏随锦摇头一叹:“才不是我,不过……我想我知道是谁。”

一路走回客栈,怀里抱了一簸箕的苹果橘子花生核桃等吃食,都是路上欢喜庆贺的百姓送的。

“唉看你们欢欢喜喜,殊不知你们的恩公正在遭受剥皮之痛啊。”

夏随锦吩咐店小二去熬药,自个儿揣着药膏推开房门,又忍不住微微一叹,道:

“你要是疼狠了,就叫出来。我七岁半的时候,腿折断了,关在黑屋子里嚎了一天一夜,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可比你惨多了。”

翠绿的纱帐下传出野兽般的痛苦呜咽。

这呜咽声隐忍克制,声声撕裂扭曲。夏随锦掀开纱帐,看到一张因痛苦狰狞扭曲的尽是血肉的无皮脸。

这张脸被剥去了一层皮,只露出红白血肉。走之前涂抹的药膏已随鲜血化为了血水淌下,枕头血淋淋一片。这时候,那人伸出一只崩裂出道道青筋的手,缓慢地、紧紧地抓住了夏随锦的脖子。

夏随锦知道他疼,就任他抓着,梗着脖子说:“你想抓就抓着吧,别抓死了就成。”

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像是套上了缠绕收紧的枷锁,越收越禁、呼吸越发艰难,眼前已然出现阵阵发白的眩晕。

不行了,好难受!

夏随锦在那条手臂上轻轻一点,像是捏住了蛇的七寸,手臂立即软软地垂了下去。他立即失力地坐倒在地上,揉着脖子喃喃地道:

“罢了罢了我不跟你计较,谁让你是真侠士,杀了剥皮人救了镇上的姑娘呢。我才是捡了便宜的那个,救了恩公,这事儿传出去多给我长脸啊。”

心里这么一宽慰,立即觉得好多了,跳上床,掏出一个精致的胭脂盒,哄小孩子一般说:

“侠士,我在你的脸上涂点儿药,能不能生出一张新皮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像这样疼了。”

侠士抖了抖嘴唇,嘶哑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控制不住……”

夏随锦忙道:“不碍事不碍事,不知侠士怎么称呼?我叫厉苏锦,你唤我‘小苏’就好。”

先奉上自己的名讳,打消侠士的疑虑。

紧接着,侠士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芳……”

“呀,原来是方侠士。”

“是香草‘芳’。还有,不要叫我‘侠士’。”

于是夏随锦恭敬地喊:

“芳公子”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喊完这三个字,侠士的表情看上去更痛苦了。

夜半三更,歌台笙歌丝丝缕缕地传出,夏随锦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这镇上的人真会享乐,早上得知死了剥皮人,晚上就大摆筵席,可惜救命的芳公子可没那个享乐的福分。

他起身关上了窗户,当看到桌子上那把雕刻有精美花纹的长剑时,心里又按耐不住了。

不是因为那把剑,而是系在剑柄上的银色面具,还有那个鼓囊囊的小袋。

剑、面具、小袋,这三样东西是昨晚在芳公子的身旁找到的。

剑是一把锻造卓绝的好剑,雕刻精致华美,剑锋明亮如星辰,一看便是不曾或很少沾血的;银质面具应是纯银打造,月色下闪动着冰雪样儿的清冷光芒。但他从始至终最在意的,是那个不知装了什么东西拎起来沉甸甸的小袋。

芳公子该是睡着了,其实……偷偷看一眼也没什么,但从那系得繁琐的金绳来看,它的主人并不想外人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挣扎良久,夏随锦颓然一叹:还是算了,他堂堂仁王殿下,大暗宫三千影卫的首领,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实在有损他的名誉。

纱帐不知何时掀开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灼灼地望过来,问:

“你在做什么?”

“——呀你醒啦!吓我一跳,什么时候醒的?”

夏随锦受了惊一般拍了拍胸口,心想幸好没有解开那袋子,不然他这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芳公子道:“脸上很疼,一直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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