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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敌总想和我he 第4节

唐见不禁发问:“为何你这般笃定?”

无双没有看他,反而对着白酌扬声道:“若今日之事你敢发誓赌咒并未撒谎,我就信你。”

白酌气得不行,脸和脖子气得通红。

“你这贼人休要挑拨!”

“无双。”唐见道。

听他语气忽冷,无双也跟着安静下来。他不似方才那么肆意张扬,眼神闪烁几分,反而温和下来轻声问:“何事?”

唐见垂眸看向腰间的镂花佩刀,看得出这把刀随主人,是个干净利落、颇为讲究的。即便是在大漠荒野,那人还能维持良好的修养和仪态。就连时时净手的习惯亦如出一辙。

“与你相处的这些时日很令人怀念,只可惜这份友情只能在假象掩盖之下维持。”

唐见说完,手中佩刀铿锵出鞘。

无双没料到会这般突然。微微愣神之后,才回避躲开这一击!

刀锋过,血不见。

只余几丝银白色的发丝如羽毛飘摇坠地,落入地上的尘埃。

“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从你手下逃走——柳铭雪。”

唐见持刀护在众人身前,全身肌r_ou_紧绷、如临大敌,眼神一瞬不瞬紧盯着眼前慢慢恢复原貌的男人。

柳铭雪将手中的千面妖往空中一扔,妖物登时没了踪影。而失去掩盖的他,露出最妖异的模样。原本高束的墨发登时化为披肩的雪色长发,黑瞳渐变换上了琥珀之色。周身j-i,ng致而飘逸的天师服倒压下了他一身邪气。

“我也希望那一刻能再延续该多好。”柳铭雪右手掌心朝上,倏然,唐见手中的佩刀不听使唤、挣扎着直直飞向对面人的手中。

仇人就在眼前,白酌捶胸怒吼,不管不顾拿起大刀猛地朝柳铭雪劈去。他用尽浑身力气,刀柄处都被他捏出一丝裂痕。

“白酌,回来!”

唐见不想让他们同柳铭雪在这种情形下发生争执,因为他知道也是太了解柳铭雪,没有万全之计断不会空手前来。

可他没想到,见白酌去了,李玄策心中火起,提起剑也跟着冲了上去!

“若我是你们的主子,早就被你们这群蠢货气死了。”

柳铭雪反应敏捷侧身躲过大刀,两指贴着刀刃移动,最终在大刀一寸之处将其死死扣住。与此同时,他身形微变,另一只手干脆抓住袭来的利剑。

二人面色一僵,竟不知此人私下武功竟如此深厚,心中暗道不好。

而现下抽身,为时已晚。

唐见来不及出手相救,但见柳铭雪冲他一笑,双掌顿时使力猛地将白酌与李玄策狠狠拉近,最后重重一掌拍去其胸口,二人顿时倒地!

唐见惊呼:“玄策,白酌!”

他想冲上去营救,却听柳铭雪微笑着低声询问,同时伴随屋顶四面八方弓箭上弩的声响。

“好了,该是轮到师兄做决定的时候了。你是想要送他们上西天,还是乖乖随我一起回去?”

☆、李玄非

在回大封的官道上,一众人马缓缓前行。

“这是官家的车?”

“没错,就不知是哪家王公贵族出行,这么大的排场。”

路过百姓不由伸直脖子张望驶过的华美马车,但见四周严整的官兵时,还是缩回脖子好好赶路。

马车旁的侍者小心翼翼瞥了眼车内,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说来奇怪,天师大人吩咐他们好生在荒漠外等着,回来时身边竟多了一人。只是这人相貌平平、穿着朴素,看不出到底有什么资格能与大人共乘。

而车内,气氛更是诡异无常。

易容为寻常面貌的唐见静坐着闭目养神。

这时,一股幽幽茶香扑鼻而来,是他以前最爱喝的山间雪茗。唐见愈发不懂此人在耍弄何种花招,明明恨他要死,却仍摆出友好甚至刻意讨好的模样。现在的他一无所有,而柳铭雪图什么?

思考之际,对面人见他没有反应,遂收回茶盏放到自己唇边,细细品尝起来。

“还是师兄厉害,三言两语就救了他们。”

唐见睁眼,淡淡道:“过奖。”

他知道以柳铭雪的行事风格是不会轻易放过其余人。于是唐见故作与他早有交易,以自己为交换条件换得李玄策他们平安逃出。

柳铭雪端坐在唐见对面,还从玲珑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酥心糕,竟也是他爱吃的。

“知道你要回来,以前你的行宫我已吩咐人整理好,即刻就可住下。饭食也按照老规矩安排下,恰好御膳房进了新鲜鲈鱼,正好你喜……”

“说吧,你想要什么。”唐见冷漠打断道。

闻言,柳铭雪的神情有些哀伤,可语气完全不似他看上去的那般楚楚可怜,“师兄这样可真是与我生分了。那……如果我说了,你当真会给么?”

唐见真不知他的脸皮怎可与城墙般厚。心中怒火一头高过一头,但他还是忍住了。

“你想要的无非就是让李玄生登上皇位,专门与我作对。说到底,还是想要我的命罢了。”

柳铭雪勾起嘴角,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没有再看着他。

“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看吧,他就知道。

而还来不及唐见嗤之以鼻,又听柳铭雪含笑道:“所以既然师兄左右还得死在我手上,不如临死前的这段时间,好好与铭雪处处,如何?”

“……”

唐见气得瞪眼过去,而对方仍是笑盈盈将他的怒火全数接纳,仿佛恶作剧成功的顽童。要对付这种人,只能你比他还更无赖才能赢得胜利。可要让唐见比他还赖皮,不如直接让他气死自己算了。

突然,行驶中的马车停了下来。

帘外,侍者恭敬道:“启禀大人,有位贵客想要见您。”

柳铭雪脸上的笑意渐退,沉声问:“谁?”

“本王。”

这声音浑厚有力,得意又张扬。唐见一听就知道,来人是大皇子李玄非。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此?

柳铭雪一手支着头,懒懒道:“眼下正是盘龙钥现世之际,没有老国主手谕皇子们不得擅自离开大封。玄非殿下可别犯了禁忌。”

李玄非毫不畏惧,“本王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事告发我。且这次,本王是有事相求天师大人。不知大人可否邀本王去马车内一谈?”

听说李玄非要进来,唐见倒是无所谓。左右这是柳铭雪的马车,李玄非也不敢怎样。

耳畔传来声轻笑,只闻柳铭雪道:“就站外面。”

唐见:“?”

李玄非:“???”

他不敢置信对方竟如此对待一位皇子,可心中有怒也不敢言,谁让一国命运都掐在那人手中。而皇帝不急急太监。

旁边的侍者看李玄非面如菜色,遂上前好言好语劝道:“大人今日接了位好友回宫,所以不便请殿下上车。”

“哦?本王还是头一次听说柳天师有至交好友,大人可否引见?”李玄非还来了兴致。

唐见还是第一次看到柳铭雪黑脸的模样,心中的不快顿时少了三分。

“请进。”唐见抢在对面人之前道。

“师兄?”柳铭雪转头看着他,脸上的不满显而易见。

这下,他更痛快了。

李玄非手脚也快,三两下就爬上了车。

他身量高大魁梧,蜂目钩鼻。身为大皇子,傲气与高贵早已深深刻入魂魄,令人无形中都能感受到来自帝王家的威压。

在他还是稚子之时,王上曾抱着他来见过唐见。那时唐见就看破他有帝王之相,但命格属绝,主凶煞,生性果断而暴虐。

因此,唐见一直不愿扶持这位皇子。也遭到了这位皇子的不待见。

感受到李玄非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游走,唐见感到别扭,正想说话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但闻柳铭雪轻笑道:“眼睛若不想要,可以挖给有需要的人。”

“哈哈,柳天师真爱说笑。看来此人很是得您喜爱。”听出对方的警告,李玄非识趣的没有再看唐见,自己很自觉找了张软垫坐下。

喜爱?

唐见竟觉着一身恶寒,j-i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话被柳铭雪听见,铁定是要翻脸。玄非啊玄非,怎么老爱往刀尖上撞呢?唐见心情不错,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柳铭雪:“确实甚得我心。”

“咳咳咳!!”唐见一口糕点没咽下去,全堵在了喉间。哽得他直锤胸口。

这人分明就在报复刚才自己的擅作主张,存心说了这话膈应他!

“别太高兴,喝些水。”

柳铭雪倒了杯新茶给他,唐见气不过一把拍掉杯盏,却忘了那边还坐着身份尊贵的大皇子。

“哗啦——”

茶水泼了李玄非一身。

“……”

糟了。

李玄非当即脸色巨变,眼底怒火翻涌,喝道:“放肆!”

唐见欲道歉,可那人似乎铁了心要和自己对着干,又抢先道:“你啊你,有什么小脾气私下与我说便是。现在冲撞了大皇子我该怎么保你呢?”

哦,那他不管了。

唐见两眼一闭,索性靠着车壁休憩起来,任凭天塌了也碍不着他的事儿。

李玄非活活被唐见给气笑了,“来人,给本王把这大逆不道之人捆了!”

车外候着的将领早察觉不对,正想领命押人时忽然颈边一凉,竟是柳铭雪的近身护卫。“天师跟前,不得无礼。”

“大皇子消消气,回去我会好生责罚他。”

柳铭雪笑着递了张帕子给他,语气却毫无怪责之意。李玄非见自己人不来,心知是拿不下那人,且其在天师跟前的地位必是不凡。

权衡利弊,他客气推脱道:“多谢天师美意,是本王唐突了。不过坏了件衣服,无妨。”说完,李玄非忽然正色道:“我所求之事是希望天师能助我寻得盘龙钥。”

唐见心中一惊,这怎么说?让敌人的同盟来帮自己?李玄非这个算盘打得叫他看不明白。

显然,柳铭雪的想法同他一样,“朝堂之上皆传言我为三皇子效力,大皇子当真放心?”

李玄非一脸自信:“若大人与本王合作,便知我比三弟更适合做大封的主人。”

“这我得好好想想。”

“本王恭候佳音。时候不早,本王还得回宫。”李玄非撩起车帘,忽然转头看向唐见,话却是对着柳铭雪说的。

“对了,大人怕是不知,三弟已有好些时日未回皇宫了。还请大人多多留心,以免父皇担忧。”

唐见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而人很快便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只是他这最后一句话……

“他的意思是,三皇子失踪了?”

唐见有种不好的预感。无论是大皇子的突然造访,或是这个来路不明的消息,都让他心生不安。

柳铭雪却是不慌不忙,悠悠道:“没想到师兄在那种情况下也不肯向我求助。若我当真撒手不管,师兄可有苦头吃了。”

求助?他该是疯了才朝他求助。

“你关心的是这个?”

“当然,”柳铭雪说得很是诚恳,“何事都不能与你之事相提并论。”

唐见知道无法与此人沟通,于是乖乖闭嘴不谈。柳铭雪怕他生气,话锋一转温声道:“若是换做师兄,该如何选择?玄非还是玄生?”

见他终于肯好好说话,唐见才回答:“你知道我的答案。”

柳铭雪莞尔:“是我白问了。说到底还是玄策有本事,尽管没在我跟前还能让我如此生气。来人,掉头!”

接到命令,马车不再往大封走,而是沿着原路折了回去。

唐见当即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试探道:“玄生不在大封?”若做最坏打算,李玄生或许暗地亲自带人前去寻得盘龙钥。可他并不是如此性急之人,断断不会冒这个风险兀自前往。除非柳铭雪早就给他指了条明路。

“要委屈师兄同我走一遭了。想必你也猜到了,这次的夺嫡之争必会是一番鏖战。”柳铭雪如琉璃般的瞳孔中划过狡黠,作壁上观的模样让他在唐见眼中并不是棋局的将军,而是执子的人。

“或许老国主看重的皇子到了最后……一个也不剩。”

☆、独孤峰

因为柳铭雪三天前说的话,唐见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什么叫“皇子到最后一个不剩”?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也无妨,可这嘴要是换成柳铭雪那堪比开过光的,唐见怕是怎么也忘不了。

思前想后,大抵和皇子私行有关。大封先祖正是思虑到避免皇子手足相残,才下令不得亲自去寻盘龙钥。这样一来,柳铭雪的话不无道理。

不行,一定得找到李玄生。而最快的办法,只能借柳铭雪的力量了。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溜走。

外面飘着小雨,唐见支着下巴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发神。

由于要赶远路,他们身边的侍者护卫骤减到不足十人,也清静多了。而离了朝堂便是江湖怪客之地,这里没有皇帝与臣民,只有强与弱。

“在瞧什么?”

柳铭雪方才才回来,他一边换下沾了雨水的外袍递与侍者,一边同唐见搭话。

除了正经谈话之外,唐见并不想搭理他。但对方似乎不知疲倦,无论他表现得多冷淡多厌恶,柳铭雪就当是没看见该怎么样还是怎样。

这不禁令他回想起儿时之事,而每当记起柳铭雪小时候的善良可爱,心里的某一处就会忍不住软下来,接着连番自责后恢复如常。

依次循环。

说到底,自己还是不够狠心。

愣神之际,身上蓦地一暖,鼻尖闻到淡淡兰草香。

唐见回头,正好瞧见柳铭雪收回的手。

“眼下已入秋多日,要是着了凉就只有我来照顾你了。”柳铭雪笑道。

唐见本能想扔了他的袍子,而他后面那句话又让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罢了,就一件衣裳。

看到唐见难得没有排斥他的好意,柳铭雪亮起的眼眸弯成了漂亮的月牙。

他从袖中拿出一卷羊皮纸在茶几上慢慢摊开,如梅骨般的手指隔着黑金手套沿着勾画得路线徐徐前进。“我去问了当地百姓,离此地不远处就是以前江湖有名的千刀派。我们就去那里。”

唐见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眉头蹙起,“我记得千刀派覆灭已久,只留下独孤峰上的剑冢。虽然峰上早已无人,可那里常年萦绕着断剑残念,已生怨魂。你竟然让三皇子去那种地方?”

柳铭雪叹气,“虽是我告诉他上面或许有盘龙钥出现,可我没让他亲自去。”

“凭你之力怎会拦不住他?”唐见不相信他的说辞。

怎料,一直和颜悦色的柳铭雪骤然沉下脸来,难得认真地说:“师兄,不是人人都如你般愿意为所谓的天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不是圣贤,亦不稀罕什么名垂青史、流芳百年。既然他想赶着送死,我又何必去拦?我只是尽到我该有的责任,其余的不便奉陪。”

柳铭雪的言论唐见实在无法认同。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去坐上帝天师的位子?唐见也不想去做无谓的争执,否则他们两人也不会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那到时候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们互不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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