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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俏姑娘恍若隔世

不出所料,当晚刘世清刚吃完饭回旧棚看书,刘温良书记就风风火火地过来了,一入座就切入正题:“世清啊,副队长这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啦?”

刘世清当即摇头:“叔,副队长我干不了。”

“为什么?”刘温良戴着老花镜,一双凌厉的双眼狠瞪着他,很有上位者的气势。

刘世清没被吓唬到,反而泰然自若地摊手,回答:“我自己都不懂农业生产,怎么领导群众干好这活?”

“这很简单,实践出真知,你人还年轻,脑袋瓜灵活,学起来容易,很快就上手了。”刘温良劝道。

刘世清还是直摇头:“队里这会儿百废待兴,可没有让我学习的时候。”

刘温良气着了,吹胡子瞪眼:“世清,你说实话,是对自己能力没信心,还是心里不愿意干呢?”

刘世清直言不讳:“两者都有。”

刘温良颤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把卷烟吸了起来。这是他独特的思考方式,尤其是做关键决策的时候。烟雾弥漫中,他眯眼望着刘世清,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懂这孩子了。明明对方还是那副小豆丁的模样,但眼神比之前坚定许多,就连平常的一举一动也隐约散发一股沉稳的气度来。

刘温良很好奇,这孩子到底遭遇什么事情,才会在短短三个月内实现质的飞跃?要知道,这类性格的人天生适合当领导。老书记心里隐隐有些羡慕,这气度这魄力,不仅他身上没有,他抱予殷切希望的儿子也不具备。古人云:千里马常有,伯乐难求。可在他看来,有时候寻找一匹合心合意的千里马是终生难就的事儿。

而现在,有这么一匹优种的“千里马”在你眼前欢快地蹦跶着,作为“伯乐”的你会如何反应?刘温良的回答当然是驯养。既然软语相求不行,他只好沉下脸:“我说世清啊,叔也是为你的前途着想。你是个共青团员,又是班级的团支书,应该有这个政治觉悟:在学校,作为一名学生得听老师的话;毕业回大队,作为公社成员得听大队党支部的话……”

说着说着,刘温良自己也不免心潮澎湃起来。他起身喝了口水,见刘世清依然一脸面无表情,便继续循循善诱道:“团员是党的后备力量,将来也是有机会推荐入党的。既然要入党,就得跟党员一样,服从党组织的分配,在困难面前勇于担当,为党和政府分忧,为人民群众解难……”

被迫听了一大堆革命道理,刘世清脸色很差。他不是三岁小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能轻而易举地就被刘温良的三言两语蛊惑了。相反,他是从四五十年的未来重生回来的“老油条”,最反感这些“空喊口号”的大道理了。

说心里话,刘世清不愿意蹭村里这趟浑水的,即便他现在没有更好的出路。尤其老书记提议让庆丰当正队长,让他对未来的预期更为悲观。没办法,以庆丰他娘鬼难缠的性子,将来若是公事私事都被她搅合一番,他就是有心搞建设也没精力了。

“怎么样,世清伢子,你考虑清楚没?要不就定下来,我今晚跟支委讨论好,明天组织一个欢迎会?”

刘世清蹙紧眉头,知道焦头烂额的老书记决定以权压他。上辈子他老丈母娘也喜欢这事儿,端着高高的架子,盛气凌人地命令他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刘世清对此反感极了。他想,他和妻子的婚姻最终会破裂,有一大半因素该归咎在他丈母娘身上。

想到这里,刘世清脾气很臭,几乎是赌气地对老书记说道:“叔!我决意已定,你若真心看好我,就让我当正队长,副队长什么的我绝对不考虑!”

刘温良怔住了。在他近二十年的履政经历里,从来没有遇上如此意外的情况。他有些为难,刘世清无疑是优秀的,相处深入会发现,这是个坚韧的孩子。但他再怎么成熟,年轻摆在那儿,终究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想当正队长简直是异想天开。

一时,气氛有些僵住,刘温良骑虎难下。他想开口训斥少年几句,可望着少年平静的面庞,他便深叹了口气,留个再议的回答走了。

刘世清望着老书记走远,心底是惊讶的。在他以往的印象里,老书记作风一贯强势,十个生产队,无论大事小情,几乎全部由他决策然后其他干部照办的份。没想到今天他竟然没被自己如此无理的行为激怒,立即歇了让自己当队长的心思。

看来老书记这次真心碰上难题了。刘世清心里琢磨,依刘温良谨慎的性子,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不太可能冒着个人风险让他当一队之长,这正中他下怀。可是,万一刘温良不按常理出牌,一时头脑发热执意让他上台,他又该怎么办?

要知道八队现有九十三户人家,五百一十二口人,近八百亩土地,几乎在这次洪灾中“全军覆没”,其受灾程度在老刘庄十个生产队里也是排前列的。

想到这里,刘世清就感到脑袋瓜突突地疼,没法静下心来看书。本以为,重生一世,他摆脱了上辈子困扰多年的老毛病,没想到啊这病阴魂不散,也跟着他一同“重生”到这里了,哎!

刘世清突然想起上世主治医生讲的话:“你这病是心理性疾病,你若想永远地治好它,唯有放松心情,多接触自然,保持心灵平静。”可那可能实现吗?要知道当时的他失业下岗已久,生活艰难,出轨的妻子还每天吵着闹着离婚,令他烦不胜烦,身心俱疲,哪还有轻松自在的时候?

所以,这辈子刘世清决定好好地活,趁着悲剧尚未发生,直接把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想清楚后,他感觉心情坦然不少,便把手中的书本合上,放到被褥底下,然后吹灭油灯睡觉。

第二天,刘世清照样早早地起了床,到东边母亲住的茅草屋里啃了几个馍馍,然后跟着大人出山了。天气难得的晴朗,温和的阳光普照大地,让人感到一阵阵暖意。刘世清心情很好,一边劳动一边和村里的几个玩伴聊起天来。

“老大,前段时间你怎么回事,整个人阴沉沉的,路上遇见了我跟你打招呼你都不理我!”一位高高瘦瘦的国字脸男孩子说道。

刘世清撑着脑袋,冥思苦想:“有这回事儿?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肯定是建国你这小子又在坑我!”

“老大,你可别转移话题!俺也遇到过。上月俺去你家送西瓜,你竟然全程眼神都不瞟俺一个!”旁边另一个头较小的男生“声泪俱下”地控诉道。

刘世清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我能说我瞧着你们这群娃子面生,叫不出名字来吗?当然不可以。所以,这冤屈我只得秘密地往肚子咽。

突然,小个子凑过身来,神经兮兮地问道:“哎,老大,你该不会失恋了吧?”

刘世清黑了脸:“怎么可能?刘寒冬,再八卦我打你大腿!”

“哇哈哈,老大你恼羞成怒了!”刘寒冬贱兮兮地笑起来:“我可没瞎说,今早我妈念叨着,说一漂亮女生向她问路,地址就是老大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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