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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皇帝取出帕子,为她拭去眼泪,笑着拍拍她脑门儿,“不哭,不难过,咱爷儿俩以后都好好儿的。”

“嗯!”傅晚渔用力点了点头。

“偶尔,我只是不放心。”皇帝道,“如今你人手少,开罪的人却多了些。这一阵,和岩陌勤往宫里走动着,我逐步把锦衣卫和部分暗卫交给你用。”

傅晚渔说好。

皇帝又叮嘱:“你以前的心腹,有三个留在了公主府。等时间合适了,也收回到身边。那些人,真是没得挑剔。”

在如今还不合适,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临颖走的日子还短,她的心腹还没缓过劲来。这种情绪,必须顾及。

傅晚渔嗯了一声,“我晓得分寸。”

二老夫人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大夫人据实相告的那些事。

大夫人跪在地上,等着她的雷霆之怒。然而过了很久,二老夫人连话都没一句。她大着胆子抬起头来。

二老夫人面色奇差,但神色还算平静,正敛目沉思。这事情太上不得台面,后果却太严重,不出意料的话,凌家日后再无宁日。

她出自凌家,最是了解娘家人的性情,经了此事,便与傅晚渔、顾岩陌结了仇。

既然结了仇,便少不了明里暗里的腥风血雨。

可是,凌家怎么斗得过那对足智多谋的小夫妻?更何况,傅晚渔背后,还有一个护短儿的傅仲霖,一位正方方面面给义女撑腰的帝王。

大夫人担心二老夫人被自己气坏了,怯懦出声:“娘……”

二老夫人这才望向她,心里恨不得把她生生撕碎,但现在却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你昨晚歇在了锦云轩?”

“是。”大夫人涨红了脸,“郡主命人给了我一些惩戒。”

二老夫人倒不关心这些,问道:“郡主有没有交代你什么话?”

大夫人茫然地摇头,“没有啊……她离开之前,只是提点了我几句。”

二老夫人深吸进一口气,“复述给我听。”傅晚渔行事缜密,绝不会一点儿提示都没有,就安心地进宫。

大夫人认真回想,尽量只字不差地复述了晚渔昨晚那些话。

二老夫人眉心一跳。傅晚渔说,她算计的是大老爷,而非大夫人——这一点便是提示了。

家中一番纷扰,长子丢掉官职之际,二老夫人便笃定是傅晚渔的手笔,只是,一直也没脸求证。

眼下,傅晚渔承认了。

堂堂三品大员,收拾起来都不费力气,何况内宅中的妇孺?

傅晚渔是通过大夫人之口向她示警:该在娘家、夫家之间做出抉择了,若再掺和凌家的事情,不要说她们,便是整个二房,都要陪着凌家遭殃。

二老夫人又沉默了良久,长长地叹息一声,“长房并没有得势之后就处处打压,相反,时时处处地奔着家宅和睦行事。昨日,老三媳妇和郡主,给足了我们体面。你却做下了那等糊涂事。”

真正受惩戒的时候到了。大夫人低声道:“我自请去家庙修行可好?总不能让大老爷休了我……郡主的意思,不就是让您发落我么?”

“去家庙?”二老夫人讽刺地笑了,“你清净了,郡主也眼不见为净了?”

大夫人默认。这不是常理么。

二老夫人道:“真想眼不见为净,她昨日大可借芳菲之手取了你性命。眼不见为净对她来说,不亚于避着谁,而她是不需躲避任何人的。”

想眼不见为净,是因为放不下过节引起的膈应,从而惩戒之余,将对方支得远远的。

说到底,是将那些事看得比较重,又不能将对方整治至死,便不想为难自己,不愿面对对方翻身的隐忧。

可傅晚渔是残酷却坦荡的做派:打了你,你服了,我就以和为贵,譬如对待她和杜氏、宜家;

你不服,我就继续整治,让你自食恶果,且要由最亲近的人亲手整治,譬如对待大夫人。

在她们心中的大事,在傅晚渔那里,真不算什么。

二老夫人也不指望大夫人即刻明白这些,转而说重点:“明日起,你每日来我房里,与我一起礼佛抄经,凡事由我做主。”日子还长着,她总能让长媳慢慢开窍,真正的明白轻重。

比起去家庙,这结果自然让大夫人大喜过望,又不免忐忑:“这样,郡主那边能答应?”

“她不会反对的。”二老夫人面色一整,说起另一件重要的事,“而你在心里,要当做你已经去了家庙,不再回凌家,不再见凌家任何一个人。我亦如此。”

大夫人愕然。

二老夫人又叹息一声,“日后,我们只是顾家媳。”

大夫人知道老人家言出必行,当下也顾不上思量别的,只想到了一桩眼前事,讷讷地道:“下午四皇子要过来,他一定是为了凌家的事,我该怎么办啊……”

“她是来见你,也是来见我。”二老夫人端了茶,“去小佛堂跪着吧。”

同一时刻的正房,则是忙碌却融洽的氛围。

宴请之后,下人们要将桌椅器皿放回库房,管事要查看是否有缺损,另外则是清算出昨日内宅的开销,交由三夫人过目之后,再送到外院走账。

事情不少,三夫人却也应对自如。晚渔教了她一些看帐、合账的窍门,她学会了,习练得驾轻就熟。

不能怪她没事就对着三老爷感叹,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似乎就没有不精通的事。

管事来来去去,见三夫人示下毫不拖泥带水,已是十足十的当家主母派头,表过忠心的喜闻乐见,尚没表忠心的又添三分敬畏,生怕自己负责的差事出岔子。

不知不觉就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三夫人不觉疲惫,反倒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很充实,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用饭时,她想起昨日晚渔说要留君若多住一段时日,便吩咐李嬷嬷:“天气越来越冷,去库房选两个小手炉,送到凌四小姐房里。”

凌家世袭荣国公爵,祖上出过骁勇善战的名将,也出过才高八斗的次辅,自来不拘子嗣从文从武。

这一代的凌国公,文武都不大精通,最善常攀附权贵。宫中的淑妃就是一个证明。在当初,淑妃本可定亲避过大选,凌国公却是一门心思要做皇亲国戚,如何都不允许。

作为世子的凌大老爷,很有些学识,不然不也能官至礼部右侍郎。他并不觉得父亲的处世之道有问题。多年来父子两个齐心协力,为凌淑妃、四皇子广结人脉。

此刻,外书房里,凌大老爷垂首站在父亲面前,恭敬地道:“已经得了四皇子的回话,下午,四皇子便亲自去顾家一趟。”

“怕是也没什么用处。”凌国公叹气道,“澈儿的事,他与皇长子亲自去过顾府,结果呢?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凌大老爷满脸愧色,“是儿子教子无方,不然,也生不出这样的祸端。”

凌国公哼笑一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需从长计议,且要尽快。”

凌大老爷欠了欠身,“的确,三两日内想不出转圜的法子——”

“若到了那地步,左一刀是死,右一刀也是死,只能跟两个孩子交底,让他们认命。”

“……是。”

凌国公问起凌君若:“四丫头——”

“长宁郡主把她留下了。”凌大老爷的浓眉蹙了蹙,“我也真担心,那丫头日后会给家中雪上加霜。”

“孽债啊。”凌国公冷眼看着儿子,“你当初怎么会那么糊涂?连个弱女子都拿捏不住。”

“……那年,淑妃娘娘催得紧,我心急之下,看人便失了准成。”

关乎女子的事,父子两个再怎样,也拉不下脸多说什么。凌国公沉吟道:“依你看,那东西到底在不在四丫头手里?”

凌大老爷斟酌之后,回道:“应该没有。上次我责罚她的时候,将她房里里里外外搜了个便,她和房里的下人,也着人搜身了。什么都没找到。”

凌国公不免费解,“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外面帮衬她的人,到底是谁?

“前一阵,她分明有着丧命的危险,那个人也没露面示警……出了岔子,还是不管她了?”

凌大老爷答不出。

父子两个这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内宅却已乱成了一锅粥。

昨夜凌大老爷带着妻儿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没惊动任何人。直到上午,凌老夫人才知道了凌漠、凌芳菲的事,险些气晕过去。

凌漠自己去跪祠堂了,凌老夫人够不着,便将凌芳菲唤到面前,反反复复询问。

凌芳菲一直沉默,被问得实在不耐烦了,冷冷甩下一句:“左不过是没能如愿反遭算计,您问得再清楚,又能改变什么?”

凌老夫人手哆嗦着指向她,“再怎么反遭算计,你只要稍稍有些脑子,也到不了勾引同胞兄长的地步。”

凌芳菲立时脸色煞白。昨日她到后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丑态百出,但记得的一幕幕,也已成为刺入她心头的刀。

这一辈子,她和二哥,再不能面对彼此。

但是,错了便是错了,祖母却怎么直接咬定她勾引自己的哥哥?从来是这样,凌家的男子不会做错事,凌家的闺秀但凡出一点点问题,错就全在她们。

她定定地看住凌老夫人,忽而笑了,“我怎么忘了,您大字都不识几个,便是将口供拿过来,也看不懂。”这个长辈,最是愚昧无知。

“你这个小贱人!”凌老夫人气得险些仰倒,“掌嘴,给我狠狠地打!”

便有婆子上前来,掌掴凌芳菲。

凌芳菲正挨打的时候,凌大夫人寻过来,见状立刻扑过去,抬手就甩了那婆子一记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三小姐?”

凌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反了,都要造反了……”

凌大夫人一面给凌芳菲擦拭口鼻沁出的鲜血,一面冷声对老夫人道:“国公爷说了,事已至此,责难孩子也于事无补。”

凌老夫人一拍桌子,“她在凌家一日,就得敬着我这个长辈!”

凌大夫人冷眼望过去,“她迟早会离开的,不论如何,受的责罚都轻不了,实在不差您这几巴掌。”

凌老夫人噎住。

凌大夫人搂着凌芳菲出门。她也气,也恨铁不成钢,但这是她的亲骨肉,不论如何,都看不得谁委屈她。

母女两个回房的路上,遇上了二夫人,被冷嘲热讽了一番。

凌芳菲一直木着一张脸,回到房里,净面之后,她坐在妆台前,望着自己肿胀的面颊,憔悴失色的容颜,好一会儿,忽然起身,将手边能拿到的东西一股脑砸向铜镜。

后来累了,她跌坐到地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她想不明白。

傅晚渔的以牙还牙,怎么能够阴毒到这地步?怎么能将她毁到这般不人不鬼的地步?简直是妖魔转世!

顾岩陌又怎么能纵着傅晚渔如此?

她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四皇子行色匆匆地来到顾府。

有丫鬟径自请他到二老夫人房里说话。

大夫人垂首侍立在二老夫人身侧。

见礼之后,四皇子开门见山:“凌家一双儿女出了岔子,二位可听说了?”

二老夫人颔首,“自是听说了。”

“眼下事态严重,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四皇子神色肃然地道,“请您帮衬一二。”

二老夫人也不拖泥带水,“如何帮衬?”

“百善孝为先。”四皇子道,“不论如何,您是三公子与长宁郡主的叔祖母,这些年来同在一个府邸,有着长房不敢否认的恩情。您一向精明果决,这一次,还请您出手,给芳菲和凌漠一条活路。”

精明果决?二老夫人自嘲地笑了笑,精明与否她说不准,但是,遇事的确向来果决。她沉吟片刻,“四殿下和凌府没有别的法子好想么?”

四皇子苦笑着摇头,“暂时别无他法。”

二老夫人又问:“你们这样行走于庙堂之上的人,都束手无策,我一介内宅妇人,又如何能成事?”

四皇子讶然,继而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刚刚我不是说了?”

“我只怕,做那种文章的结果,是自己落个暴毙的下场。”二老夫人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怕死,只是,我这儿媳妇不成器,还需我每日带在身边,尽心提点。”

四皇子望向大夫人。

大夫人眼观鼻鼻观心。到了这会儿,她要是还不老实,那可真是活腻了,单说二老夫人,就能将她活活掐死。

“我不明白,”四皇子困惑地道,“您该知道,芳菲与凌漠摆明了是遭了算计,且那人心思过于歹毒,您出自凌家,他们对您也一向孝敬。”

二老夫人讽刺地笑了笑,“殿下这说法,老身并不赞同。要说顾家有人算计他们,合情理么?昨日我们府中设宴,满堂宾客,不论哪一个人,怎么会傻到在自己的宴请上算计宾客?

“事情明摆着,是那两个孩子自以为是,想用那般歹毒的法子算计别人,结果被人以牙还牙罢了。

“他们到了这地步,殿下为他们鸣不平,但若中招的是别人呢?别人难道不也一样会生不如死?

“我不敢说对长房有恩情,我只能说,如今我只想做好岩陌、郡主的叔祖母。

“两个孩子明明没招惹过谁,那些人却花招百出地算计他们。

“他们很不容易,如今的顾家,要他们支撑,我怎么忍心给他们添堵。”

听完这一席话,四皇子愣了愣,神色明显流露出不悦,“您可想过,袖手旁观的话,凌家会如何看待您?”

二老夫人的笑容变得平和,敛目看着手上的佛珠,“我已嫁到顾家几十年,那些年,为了娘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曾尽力。如今,我该为自己的儿孙积德、积福了。

“凌家纵容两个孩子来我跟前,算计我的晚辈,我本该上门兴师问罪,问他们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两个孩子得逞,毁的便是我顾家?

“只是,到底出自凌家,这些年又承蒙淑妃娘娘照拂,也罢了。只求凌家的人日后离我远着些,别再登门。”

话虽委婉,却已表明要与凌家撇清关系的立场。

四皇子神色极为复杂地看着二老夫人。她分明是早有准备,不然,不可能当下就有条有理地说出这么一番话。

难道她认为,他与母妃、凌府相加,都不能挽回败局?那得是多看得起顾岩陌与傅晚渔?

但不论怎样,他无功而返的结果已是必然。

他冷笑一声,起身道:“如此,便不叨扰二老夫人了。您,保重。”语毕,阔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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